“今夕月盈如璧,正应人间团圆之兆,以此起头,愿词中清光能照得皇上圣体康泰,诸位大人福寿绵延,更祝我大夏山河永固,千里同辉。”
一语激得席间又喧闹起来。
此人名唤沈玉成,人如其名,生得温润如玉,才学更是出众。他虽无显赫家世傍身,却凭真才实学在朝堂崭露头角,一路累迁至吏部侍郎之位。以他的能力与手腕,不出数年,入阁拜相未必是空谈。
前世萧钰记得,这沈玉成在朝上没有站过队,属于中立一派。只是后来毫无征兆地请辞官职,自此石沉大海,销声匿迹,再无半点音讯。
……
宴席散时,已是月上柳梢,晖光浸透了宫阙的墙瓦。
两人绕开众人出宫常走的一条路,穿过一处幽静的回廊,打算循着小道出宫。萧钰边走边道:“今日这宴,有些无趣。”
贺修筠喉间忽然溢出轻笑声。
“笑什么?”
贺修筠站在她身侧,语气温和:“倒不这么觉得。”
“如何讲?”
“有你在。”
萧钰唇角微扬:“就你会哄人。
贺修筠侧头看她:“今日那盏酒泼得畅快,我知晓其中有诈,但我素日与他及镇国公府无冤无仇,为何突然遭此针对?”
“薛傅延成婚前,我差人送了他一份新婚贺礼。”萧钰面不改色,“一个男人成婚后力不从心,多半会记恨下药的人,他在我这里讨不到便宜,便想从你身上寻隙报复。”
贺修筠闻言沉默片刻:“……原来如此。”
出宫后,两人便分开各自回府了。
纳塔娅自入夜便在府中等候,此刻看见萧钰回宫的车辇,匆匆迎至檐下:“赴宴可还顺利?浣南来的有密报。”
萧钰解下披风递给侍女,领着纳塔娅往后院去:“但说无妨。”
纳塔娅伤势转好后,萧钰在京中的当铺给她寻了份差事。说是差事,实则是借当铺隐蔽又人多眼杂的地界探听消息。
“我在南边留的眼线来信,大祭司在浣南一带出没,信今日才到,算上脚程,碰见大祭司约莫是十日前,当然,这并非重点。”纳塔娅正色道,“探子看见有伙人往一处泥沼边上运了批陶翁。”
话音落下,两人目光相触,不约而同想到了数日前在码头发现的、用来装虫子的陶瓮。
毫无征兆地,前世那场春日里肆虐的瘟疫突然涌入萧钰的思绪。
她指尖微蜷,抬眸看向身侧之人,字句清晰问道:“虫豸种类繁多,既有啃食庄稼的,想来也不乏传播病害的?”
“不错。”纳塔娅接口,“公主此言是指,大祭司是想借虫子在浣南一带传播瘟疫?”
“仅是猜测。”萧钰的目光垂落却又陡然凝住,“前段时日,码头陶瓮与虫豸之事太过蹊跷至今追查无果,本宫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纳塔娅拧眉愁思:“我也怀疑过,或许咱们闹得越大,越遂了他们的意。那些人藏在暗处推波助澜,很难猜到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须臾,纳塔娅开口:“有一种可能,他们在试探我的藏身之处。”
萧钰挑眉,有询问之意。
“公主不知,前些日子码头发现的那些虫子在大夏并不常见,本土人极少能认得。关心则乱,粮食事大。”纳塔娅垂眸,“那时我未能想到这一层,何大人递折子的速度或许有些快了,而我先前遭影蝎卫追杀时,他们跟丢了踪迹。”
“不排除这是一场引蛇出洞,你一旦被发现,若有人添油加醋借你的身份论事,本宫也得坐实一个通敌罪名。”烛火在杏眸里晃出冷光,萧钰若有所思,“那些人既能用陶翁和虫豸做文章,便不会只布这一枚棋子。”
话音方落,外头忽有人轻叩窗牖。
得了允许,能在公主府来去自如的人,唯有那一位。
萧钰抬眸道:“进来说。”
景珩推门而入,瞥见纳塔娅时神色微暗,他的声音混在夜里,有些冷沉:“情况不太妙,御驾遭人袭击,刺客逃至公主府附近。”
“封焱率领金吾卫准备搜查公主府和周边一带,人已过朱雀桥,即刻便至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