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惊醒梦中人,扶苏沉默,而宋玉并未停止:“今日公子未照原计划与我汇合想来也是因为唐姑娘,放弃鸿胪寺少卿千金换韦思清助国平亏空的机会,转而另一桩买卖,也是极好的结果,至少我们不必给商人以利,也不算辱没商君颜面。”
扶苏苦笑:“子渊,我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如今将唐姑娘牵连进家国风云,是对是错?”
宋玉不答,三人进入青炉房,大殿石柱参顶,大理石板映照墙上壁画,殿中冷然肃穆。
秦朝自始皇以来,兴方士之术,始皇沉迷长生之道,远在上郡的行宫中,青炉房尚且如此恢弘,咸阳宫中的仙殿可见一斑。
邵丽福恭敬随侍,接过方士呈上的白玉盒,盒中正是换颜面具。
公子扶苏不与始皇同,对方士之术颇为冷淡,从未踏入青炉房半步,反是太后时常到青炉房久坐,而这青炉房的费用也由太后拨出。
对于众方士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扶苏,青炉房上下恭敬细致,唯恐出差错。
扶苏了解了青炉房一些杂事,听得太后常来,明澈如泉的墨色眼眸生起波澜,他并未久留,略坐片刻后便离开了青炉房。
邵丽福跟着扶苏,所走的路朝向禁苑。扶苏很少踏入禁苑,平常多在前朝活动,进入禁苑也大都是去向太后请安。
果不其然,扶苏进入慈宁宫,慈宁宫灯火幽微,白日的青松绿竹和繁花隐入夜色,冷寒花香夹杂着药香。
慈宁宫中,太后吴氏身旁坐着的华服女子与她说说笑笑,扶苏走进,女子与他盈盈一拜。
“妾见过公子。”
扶苏虚扶一把,认出是王昭仪,随后向吴氏请安,邵丽福恭敬退下催人摆膳。
用完膳,吴氏与扶苏闲聊,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身旁的王昭仪,王昭仪一脸娇羞。
只是,夜渐深,扶苏以公务繁忙为由头辞别了太后,丝毫未理会王昭仪望穿秋水的眼神。
养心殿中,宋玉被邵丽福请进殿,而殿外候着的王昭仪又一次失望离开。
宋玉向扶苏抱怨:“公子,子渊怕是与王昭仪积怨已久,王昭仪乃大将王翦的孙女,公子真不考虑怜香惜玉一番?”
扶苏长叹:“如今这个境况是内忧外患,子苏偏安上郡一隅,可谓朝不保夕,实在是对不起王瑕姑娘的一番情深意重,况且华儿孱弱,此时为她树一劲敌,何其残忍!”
如今的宫中,除了皇后与王昭仪再无其他后妃,皇后石氏是个可怜人,扶苏接待胡亥使臣那日,石氏以为扶苏自刎,加上歹人恐吓,一时间想不开悬梁自尽,虽然事后人是救下来了,但遭遇重创,行为痴傻如孩童,至今未能恢复。
石氏并未与扶苏完婚,但与扶苏真真切切有婚约,公子扶苏守诺给了石氏皇后之位,太后不满,但石氏的父亲乃朝中重臣,太后无奈,另立了王昭仪协理后宫。
扶苏先前已将从前的一批妃嫔放出宫,少有人知,石氏之祸似乎与宫妃有关,那宫妃事后已畏罪自缢,至此,公子扶苏对宫闱私斗心存厌恶,也不愿再纳后妃。
宋玉自然是知道这些原委,心中唏嘘不已:历来宫中内斗不亚于朝堂之争,英勇智慧如先皇,终身未立后也未能完全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