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消灭了盘旋在龙王庙附近的大多数死灵傀儡,队伍依旧还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中。
神上被御纳户接走后,司冰烟一直耿耿于怀,尽管如此,她也清晰地不停告诉自己这时候不要分神。现如今她和博安安还需要洗涤剩余死灵傀儡的灵魂。虽然两人已经勤加练习,可开度咒的精髓始终未能彻底掌握。她们采用了先前计划好的笨拙方式,先将死灵傀儡引入到阵法陷阱中,然后一波接一波的施咒净化,尽管繁琐了些,在当下也算得上是权宜之计。
慕然将死灵傀儡引入到阵地中,接着司冰烟和博安安协同对死灵傀儡尚存的灵魂进行洗涤、开度。
约莫着七八波,两人早已精疲力竭。慕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放眼望去,龙王庙周围满是枯树,若非不连根拔起藏有枯木籽的地方,死灵傀儡只会连绵不断的重新孕育,而龙王庙的地势也给这场任务增加了不少难度。
慕然身手很是敏捷,迅速寻找起死灵傀儡出现根源,用那折扇将它们一一击倒,接连又寻了几处,终于让她看出了些蛛丝马迹来。
“冰烟美女,你们可能感受出腐尸的气息?”
司冰烟一边顾看那阵地施法,一边思考起慕然的问题。
“你查出了什么吗?我和安安都能。”
博安安看了眼慕然的方向,接着继续念叨起咒语来。
“你俩试着感受下腐尸气息最浓重的地儿,死灵傀儡多依赖于枯木籽生存,他们的根来源于腐败的尸首,村民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龙王庙周遭一定有诡!”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死灵傀儡成群结队且连绵不断,即使引入圈套净化洗涤了一部分,从旁的地方也会重新生出其他的傀儡来,除非真如慕然所言,针对亡灵的根源铲除......
司冰烟思考着,体力却已然透支,她看向满头大汗的博安安,下令道。
“安安,我们先撤!”
说完,博安安从阵法周围撤离,随后司冰烟也撤退往龙王村的方向离开,慕然则跟在最后边儿。
距离龙王村还有5里有余的距离,抵抗那些死灵傀儡已让三人疲惫不堪,而那些死灵傀儡却依旧还是不知疲倦的跟在后边儿,它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数量尤其多,体力耗尽的状态下很难与之抗衡。
三人都已彻底招架不住。
忽而,跟在后边儿的死灵傀儡如着迷般涌去了另一侧,三人终得以喘息,她们也都好奇、困惑地往那方向望去。
只见到那方向的半空中掠过无数道深蓝射线,射线环绕一圈,那些死灵傀儡和树枝瞬间化成了灰烬。
——是离萝!
博安安和司冰烟立马扭头往那方向跑去。
离萝垂着脑袋,头发披散着,身体微微颤抖。
两人看着她那狼狈的模样也停了下来,离萝的哭声直击人心,那熟悉的身影落寞地望着她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她肆无忌惮地停在原地哭泣,神像装置盘旋在上空肆意地击溃着那些傀儡。
与所爱之人生离死别是痛、坚守所爱之人灵魂是痛、失而复得是痛、亲手刺伤所爱之人更是痛。
这样的痛,只有离萝一人承担。司冰烟同情她,却只能远远看着沉默,生恐再是靠近就将让她彻底失控。她和离萝一样被后彼世的谜团搅和得不明真假,内心早已麻痹的她一直以来都独自跟过往的一切斡旋着,她期盼找到挂慕的席缘,即使席缘可能早已化作尘土,她都强迫自己去亲自确认。离萝和她不同,宋雨尤于离萝而言是唯一生存的寄托,百余年前她已然明确了宋雨尤早已成了灰土,苦苦守了百余年的是宋雨尤尚存在彼世仅有的灵魂。现如今,若是再次目睹到一个和心爱之人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且仅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换做谁也难以承受。
神像装置缓缓落地,离萝也随之力竭躺了下去。
这时,司冰烟和博安安才敢靠近她,两人将她一同带回了龙王村。
在龙王村停留的三日里,司冰烟和博安安对离萝很是照顾,而离萝似乎并不领情,她把自己和神像装置关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司冰烟和博安安也束手无策,因为她们既无法说服自己,更无法去说服离萝。
两人也并没一直守着离萝,关于后彼世的谜团,司冰烟不想停滞寻找。本质上离萝和她还有博安安是相同命运体——没有生命终结,如果不继续,那么谜团就永远解不开,痛苦也将伴随永久。
回到佛文书院后,博安安和司冰烟并未看到神上的影子,同时若竹的身影也再未出现过。按理而言御纳户受伤程度于方舟而言应是很快就能痊愈的小事,可在方舟并未见其人,回想起那日,神上也并未受到过任何皮肉伤害,按时到佛文书院报道应是方舟人最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连同若竹都不见人影确实让人起疑。
司冰烟感到不安,但更多的是好奇,毕竟御纳户有着很大概率是宋雨尤。
考虑到神上的身份她没过多向人打听询问,银鼠对龙王村的任务也并未给任何评价,四个字的“再接再厉”仿佛是鼓励,也仿佛是在责备。
司冰烟回想起慕然言说关于龙王庙枯木籽的线索,她也不想就此不了了之,毕竟,神族人从小便肩负着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
从龙王村回来后,司冰烟总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博安安也想替她分担些,可她也有些力不从心,回来后她也逐渐出现了头痛欲裂的情况,脑子里总能听到一个熟悉却又陌生声音,那语气和茵芙琳的声音很是相似,她试图从脑子中乍现的陌生的片段中检索出那声音的主人来,但始终都寻不到答案。
在和席缘历经的前彼世后,司冰烟也更加清楚了那些人情世故,之前有席缘能够依靠,如今只能靠自己,她对一切都只能小心翼翼,谨小慎微,所有事情她都选择了藏在心底,对博安安的情况也早已心知肚明——博安安的束缚被解除后,就意味着她能任意获取到彼世的所有信息,席缘当年想方设法将其封印,为的是减轻那些多余信息给她带去的精神负担,现如今封印已然解除,想必早已积攒了不计其数的讯息。若是想要获取到彼世重建后的一切,从博安安入手应是最快的方式,可她并不清楚那些信息是否会给博安安带来旁的影响,她惊恐,惊恐自己的决定会阴差阳错适得其反,如非是博安安自愿,司冰烟决不愿利用她的这一特殊能力。
可博安安脑子的声音好似呼唤一般一直缭绕在她脑海中,几次三番的努力尝试都让她苦闷不已。
“安安,你好生注意,回来之后你的情况并不好。”司冰烟安慰得委婉,可博安安依旧能从中看出司冰烟的担忧来。
“姐姐,可还记得我先前提起过的另一个芙琳?”
司冰烟凝着她沉默地点头。
“我确信有她的存在!但我找不着!”
博安安有些击破,司冰烟望着她温和地笑了。
“莫要强求自己,慕然的鬼话你也莫要往心里放。”
博安安皱着眉叹叹气,沉默地跟在司冰烟后边儿。
刚到落岛的入口处,两人便听到了附近微弱的争吵声。
“你…你…你,放开我!要是主人知晓你待我这般,定是让你成为一堆废铁!”
两人寻着那声音寻去,停在落岛外的杂草地旁。
天空中漂浮着一个带着绚丽色彩翅膀的智能机体,它的脚下拴着一条依稀透着蓝光的光线。
“神像!?”博安安惊呼,诧异地和司冰烟对视一眼。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识到神像装置的射线未有任何破坏的行为,两人都伫足观望起来。
司冰烟往神像周围瞧了去。
——若是神像在,那离萝?
正当她还在寻找离萝身影时,那古怪的精灵机体又再发出了声音。
“少神大人,你寻到我为何不来营救我!”那声音叫得趾高气扬,仿佛是在责怪旁人那般。
博安安一头雾水,望着那机体,然后用手指向自己。
司冰烟也正纳闷,周围又传来了一个稳健却轻盈的步伐声。她连忙按下博安安的头,两人伏在草丛下。
“看到我如此被对待,为何还不来营救于我!”那机体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它大声嚷嚷着,一旁的神像装置却更加苍狂起来,射线牵引着它,在半空中绕了好几个圈。
不一会儿,离萝则从另一处的草堆后出现,她停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似有困窘地注视着那机体。
求救无果后,那机体转而挑衅起离萝来。
“哼!你这装置好生不礼貌!”
离萝看向她,然后又再看了看神像装置,只见那射线瞬然消失,它缓缓移动到离萝跟前。
随后,那机体也一下重重摔落在地上。
离萝朝机体缓缓迈进,蹲身将它拽在手心,另一只手则掏出了一把光刀作势威胁起来。
“不要!不要!快救救我!你俩快救救我呀!”机体摇晃起自己的小胳膊和小腿,嘴里大声嚷嚷起来。
离萝环视一圈,果不其然也发现了司冰烟和博安安。
两人探出头来瞄向离萝,好似做了错事儿的小孩羞涩得不敢抬头。
离萝端凝着那机体,然后微微侧身问。
“是你们的?”
司冰烟摇摇头,随后博安安也摇了摇头。
岂料那机体竟一下好似炸毛般,扑扇着自己的翅膀大声怒吼道。
“主神大人!我同你见过!”,“少神大人!我唤你多时无果,此番我是为了寻你才遭受如此委屈,你们为何要装作一副与我毫无相关的模样!主人若是晓得了,定会伤心!”
博安安恍然,凑近到离萝面前也端凝起来。
司冰烟亦是在意起来,她仔细又再瞧了瞧那机器,确实觉得有些面熟。
离萝冷冷问它。
“你的主人是谁?”
机体端着模样轻瞥着一旁的神像装置,神色傲然。
“哼,才不要告诉你!你那装置训得不如我主人!”
司冰烟瞧了又瞧,逐渐想起现先在落岛和神上碰面时的那个精灵机体来。
“你的主人...是神上?”
机体迅速翻身带着笑脸看向司冰烟,然后得意洋洋地点头。
——“另一个芙琳?”博安安暗暗揣测着。
“芙琳?我可不叫芙琳,我叫天使礼!”机体似乎能读出博安安内心的想法,竟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博安安的疑虑。
离萝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将手里的光刀直戳向天使礼的脑门。
临近时,机体周围竟出现了一道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射线屏障来,那些射线的模样离萝尤其熟悉,她困惑地看向神像装置。
“还是你明事理!”天使礼俯视着神像装置,小手指向它庆幸道。
“你寻她做什么?”离萝将目光转而看向博安安,她哪知道博安安自个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司冰烟奋然,朝天使礼抛去问题。
“你的主人可还好?”
“无碍。”天使礼答得诚恳。
而这对话也一下刺激了离萝。
“哼,我巴不得将这骗子杀之而后快!”
天使礼一下张牙舞爪盘旋在半空中,她愤愤反驳起离萝。
“不许你胡言乱语,主人才不是骗子!若不是主人,彼世才不会有如今的安宁!”
司冰烟尤其在意离萝口中的那些话。
——想曾经,你也称席缘为‘恩人’,如今...究竟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