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淼像是没听到,头一垂,一米八几的个子山一样朝前扑倒而去。
喻若愚猝不及防,手忙脚乱把迎面而来的人架住,随即感受到颈侧祁淼火烧一样的呼吸。
“我靠,你发烧了?!”喻若愚怀疑自己的脖子被烫伤了,勉强挣出一只手摸了下祁淼的额头,热度惊人。
“多少度啊,你自己量了没有?祁淼?说话!”喻若愚急道。但祁淼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安静得只有呼吸。
喻若愚把人扶稳,艰难地拖着高烧到神智不清的人去按电梯。他刚走出一步,就被一股大力拉回去,祁淼把滚烫的脸埋进他的颈窝,喃喃低语:“小鱼……”
喻若愚浑身一僵,像被电了一样,抿着唇沉默着把人塞进电梯。
*
40摄氏度,这不是普通成年人能轻易达到的温度。
挂了三瓶药,热度才降下来一些,祁淼身上搭着喻若愚从护士站借来的毯子,手上扎着针,像个大型人偶,一动不动地坐在输液区发呆。
喻若愚拎着吃的回来,就看到祁淼像尊雕塑似的望着他这边的走廊出神,他下意识环顾了一遍四周,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了祁淼的注意力。
“厉害呀祁指导。”放下打包回来的粥,喻若愚忍不住阴阳怪气:“医生说一般小孩儿才能烧到你这个温度,您这么大个人了,生病不知道往医院来,你是这个。”喻若愚伸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实在是想破头也想不通,祁淼怎么做到让自己在家高温硬烧了一天的,就算走不动路,给自己打个120还是可以做到的吧?来医院的路上他怀里揣着一个烧晕过去的人,差点没被吓死,心跳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只能不停地催司机快一点。
“医生说了,再放任烧几个小时不降温你脑子都可能被烧坏!”喻若愚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过我看你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他小声嘀咕。
在喻若愚后怕得压不住火气时,祁淼始终注视着他,连眨眼的频率都很缓慢,等他说完,祁淼才哑着嗓子:“谢谢你救我,小鱼。”
喻若愚才喘平一口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忘记了呼吸,他叫我什么?
喻若愚梗着脖子僵了好几秒,才摆了摆手,超绝无所谓道:“大恩不言谢,救人一命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什么救不救的,怪吓人的哈哈。”
祁淼还想说些什么,但一位护士走到输液区,喊到:“祁淼家属在吗?谁是祁淼家属?医生找。”
“这儿这儿!”喻若愚噌得弹起身,迫不及待跟着护士走了。
祁淼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手边的粥余温尚在。
十几分钟后,喻若愚回来,看到被吃得差不多的粥,表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医生说什么?”祁淼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在旁边坐下。
喻若愚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顺势坐下:“没什么,交代了些饮食注意事项、药该怎么吃,还有小心晚上再发热。我记下来了,你自己看看。”他把一张便笺纸塞到祁淼手里。
“好。”大概是在病中,祁淼平日里凛冽冷淡的气势消散了许多,垂着眼认真看字的模样显得格外温和无害。喻若愚余光打量着他的侧脸,有些话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祁淼看完抬头,外面似乎下雨了,刚进来诊室的人里有不少人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
他微微侧首问喻若愚:“下雨了,我帮你叫车回队里?”
喻若愚闻言皱了皱眉头:“等你这瓶吊完再说吧。”
祁淼弯唇轻轻笑了一下:“好啊。”
喻若愚脑子里还盘旋着医生的话,转头看见祁淼身体稍微好转就云淡风轻的样子感觉异常不真实。
直到祁淼打完针并且在药房领完药两人准备离开医院时,喻若愚才咬牙下定决心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顾虑,直面最重要的问题,对祁淼说:“医生说高烧要防止夜间反复,身边不能离人。你在这边有熟悉的人吗,叫一个来晚上陪你比较好。”
两人站在医院门口,冷雨夹杂着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祁淼明显抖了一下,打了个喷嚏,声音发闷:“没有熟人了,周珣有事去外地,不在这边。”
喻若愚看他苍白虚弱得跟个纸片人似的,状似不经意地提议:“那我留下?”
祁淼轻轻靠在他身侧,握住他的手腕:“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