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好吃的。”依旧是温昼带路,他们到了一家糖油果子店前,焦黄的果子在油锅里翻滚,连空气中都带着啪啪的轻响。
“吃吗,很甜的。”温昼把冒着热气的纸袋举到谈晚谧面前,扎着牙签的果子裹上糖油后变成酱红色,看起来很有食欲。
但谈晚谧从来不吃重油的东西,更不用说这种被油泡发的面团。
“谢谢。”谈晚谧拿了一个果子,却尝到了甜和香以外的味道,带着铁锈味,被他卷进舌尖。
“你流血了!”温昼语气紧张起来,急匆匆进了旁边的便利店,很快,他拿着一只未开封的唇膏和一包纸巾回来。
谈晚谧舌尖在下唇扫过,果然尝到了更重的血腥味。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便擦过他侧脸,温昼握着一张纸按住他的嘴唇,微微皱着眉。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温昼的眼睛。
“对不起,我……我本来想给你止血的。”温昼撤回手后退,不忘把唇膏放到谈晚谧手里。
“快要一点半了,我们得回去了。”温昼逃跑似的出了地下市场,他们最后是打车回去的。
谈晚谧坐副驾,温昼和女生坐后排,一路上她都在夸温昼眼光好,怎么会知道她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
“我猜的。”
“那你也很厉害,居然一下就猜中了。”谈晚谧抬头,看到后视镜里女生慢慢往温昼旁边挪。
“到咯——”司机猛踩刹车,女生又不动声色地坐回去,小心地把香包挂在书包上,几人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谈晚谧又走神了,他过去从来没有如此频繁地走神过,小小的唇膏放在他的校裤口袋,冰冰凉贴着皮肤。
身后的位置又一次空出来,温昼再次不见踪影。
晚上九点,老师准时下课,比学生溜得还快,谈晚谧慢慢收着书包,消失了一个晚上的温昼提着两袋东西进教室,把还热着的纸袋放到谈晚谧桌上。
“白天那袋坏了吃不了。”温昼撑着桌沿喘气,“幸好你还没走。”
“你专门去买的吗?”谈晚谧看着那双颜色很浅的眼睛。
“……不是。”温昼又愣了一下,下意识把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给他看,“我妈要四个柚子,但我只买了两个。”
原来是顺带给他买的。
谈晚谧感觉提起的心情一下落回去,“谢谢。”
谈笙给他发了消息,说她已经到了楼下。
“我得走了,早点回去休息。”谈晚谧走到门口,右手放在开关上方,等温昼收好书包离开后才关灯下楼。
“买了什么?”靠着车身,换了条白色长袖连衣裙的谈笙看着谈晚谧手里的纸袋皱眉,她比谈晚谧矮,穿了高跟鞋也只是勉强到他肩膀,腰上围的暖棕色印花轻纱让白裙子没那么单调。
“吃的。”谈晚谧叉起一个糖油果子,“要吗?”
谈笙的眉头瞬间皱得更深,上半身叠穿的深棕色马甲被教学楼灯光一照变得暗沉。
“哪里买的?”是拷问的语气。
谈晚谧瞬间没了和她说话的兴趣,捏着纸袋钻进后座。
“你又不想和妈妈说话了是吗?”谈笙叹气,在等红灯的间隙主动开口,“妈妈是为你好,那种垃圾食品少吃。”
“挺好吃的。”谈晚谧看着窗外,夜风不热,更多的是凉,毕竟现在离夏天已经很远了,“不是什么垃圾食品。”
“妈,你没发现一个事吗?”谈晚谧提醒她。
“什么?”谈笙转头,顺便开了车里的顶灯。
谈晚谧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谈笙,并刻意轻抿着嘴唇,确保它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你领子上的油怎么回事,你到底跑哪儿去了?”红灯时间过去,谈笙不得不继续开车,“这里治安不好,你别到处乱跑。”
到底是亲妈,能把他衣服上的血迹认成油污也不容易,嘴唇上干裂的伤口还没愈合,谈晚谧本来想让她自己发现,现在看来是失败了。
到家后谈晚谧按习惯先洗澡,温昼买的糖油果子被他放到餐桌,和整洁的桌面格格不入。
温昼。
谈晚谧用沾着泡沫的手在镜子上写下这两个字,反应过来后又胡乱把水溅上去,写着字的镜面瞬间扭曲。
奇怪的感觉。
谈晚谧穿好睡衣,又把校服丢进洗衣机,擦着头发走到客厅。谈笙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他搓了下指尖,换了个方向去餐桌旁边。
被透明塑料袋包着的纸袋不翼而飞,谈晚谧快步回到客厅问闭着眼的女人:“我的东西呢?”
“你说那个油果子?”谈笙睁眼,“扔了。”
谈晚谧:“……”
“为什么要不经允许扔掉我的东西?”
“外面做的不安全,你想吃妈妈给你做还不行吗?”谈笙站起来,按着谈晚谧的肩膀和他讲道理,“你现在要以学习为主,万一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谈晚谧轻轻拿开她的手,“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扔了。”
“早点休息吧。”谈晚谧转身回房间锁好门,又一次觉得很累。
他没像往常一样零点才熄灯睡觉,而是早早关灯躺好,看着窗外辗转反侧。
“晚谧,你就睡了吗?”谈笙敲了门,声音忽近忽远,“是不是不舒服,我就说那个油果子不卫生……”
所以他只是想早点休息也要把锅甩给无辜的物品。
谈晚谧重新打开灯,戴了眼罩躺下,房间外的脚步声这才远去。
睡意来临前他想,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好意了,他护不住,只会让心思白费。
不知道温昼喜不喜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