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宁归堂了,从门里走出来个着翠绿色比甲的丫环,步履匆匆的,冷不丁跟宁锦萝打了个对面,面上先是一惊,随即一喜。
丫环正是杏蕊,此刻她正奉大夫人的话去请宁锦萝来。
刚好出门就遇见,岂不是凑巧。
“表姑娘来得正好,大夫人正叫我来请你呢。”杏蕊笑嘻嘻道。
宁锦萝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笑回:“不知大舅母找我何事?”
“奴婢也不清楚,表姑娘去了便知。”
一踏进李氏的房中,李氏正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许是一大早便在安排府中事务,此刻才得以歇息。
“夫人。”杏蕊轻声开口。
“不是让你去叫表姑娘来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氏语气慢悠悠地,听着有些许疲倦。
“奴婢刚出门,表姑娘就已经到门口了。”
“大舅母安好。”宁锦萝柔声问安。
听到声音,李氏“唰”地睁开眼,就见宁锦萝正现在她面前,脸上笑意盈盈,如出水芙蓉,不染纤尘,恍惚间竟以为是画中仙。
收起心神,李氏坐起身,心中顿感烦躁,面上却不显道:“阿萝来了啊。”
对着来扶自己的杏蕊责备道:“表姑娘来了也不看座,茶也不倒杯,跟在我身边多年这些都还不知道吗?”
杏蕊瞬时紧张起来,连连告罪。
李氏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到暖阁上坐着,一手撑头靠坐在桌子上。
宁锦萝笑着替她说话,“不过小事而已,大舅母无需动怒。”
李氏面色稍宽,对杏蕊道:“这里没你的事呢,你先出去吧。”
杏蕊依言退下,临出门时感激地看了眼宁锦萝。
“坐吧。”李氏抬眼看她,朝着椅子示意。
宁锦萝点点头,侧身坐下后微微整理裙摆,使其盖在鞋面上,手规矩放在膝上,脊背挺直,目光含笑,整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
不等李氏先问,宁锦萝便笑着道:“大舅母差人叫我过来,想必是想问清楚昨晚我为何不在安国公府是吧?”
李氏眼神微闪,嘴角露出一抹笑来,“阿萝好生聪明,不是大舅母非要知道得清楚,而是昨儿安国公府差点遭了贼,出了点事情,有些不放心。”
宁锦萝浅浅一笑,一副很能理解的样子,“都是阿萝的不是,昨日未曾告知大舅母,私自离开去街上玩耍让大舅母担忧了。”
李氏道:“你昨日从安国公府出来就一直在街上?”
“是的。”宁锦萝微微赧颜,不小心把遇见梁观溪和梁敏淇的事也说了出来。
李氏语调突然拔高:“溪儿这丫头又在外面疯玩。”
意思到宁锦萝在,语气缓和许多:“最近城中不甚太平,晚上还是少出去为好,以免遇上祸事。”
“阿萝定当谨记于心。”
“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我自然是放心的,不像溪儿,最是让我头疼。”李氏扶着额头,一副头痛样。
宁锦萝赶忙道:“六表妹活泼率真,性子爽直,她年纪还小,爱玩些也实属正常。”
李氏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没有言语,端起茶杯,浅浅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昨日在安国公府,忠勇伯夫人吴夫人提到她娘家有个侄儿尚未婚配,今年二十有六。他原也是定了亲的,听说也是因为给父亲守孝,坚持要守满三年,可女方不愿,便主动退了婚,今年孝期已过,家里人就在张罗着相看,阿萝要不要见见。”
骤然提到相看人这件事,宁锦萝心生犹豫,但她知道不管如何女子总要嫁人生子的,虽然心里万般不愿,脸上却未表现分毫。
心里开导自己:只是相看而已,若是与心中所想相差甚远,找借口推掉也无妨。
于是害羞垂眸道:“但凭大舅母安排。”
李氏暗松一口气,脸上漾出几分笑来,“那就明日到城外宝光寺一见,我这就让人给吴夫人送信,我们明天巳时三刻就出门,让他们早些等着。”
——
翌日,巳时初,外头晴光一片,惠风和畅。
宁锦萝同李氏还有梁观溪三人一起坐在马车上前往宝光寺。
除了李氏和宁锦萝两人,府上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们去宝光寺的真正目的。
名义上是去宝光寺为府中众人祈福,实际上是去相看人。
就连跟着去的梁观溪也不清楚内幕,她纯粹是馋宝光寺的斋饭,以及想去看宝光寺后山的猴子。
她一直都想着要抓一只养到府里,奈何她求了梁峥多次也没答应。
猴子多有趣啊,跟人差不多,聪明又机灵,要是能养一只的话,她就对它进行训练,让它能听懂指令陪她玩耍。
马车一路摇晃前行,宁锦萝心中不免紧张起来,瞥了眼李氏,正在闭目养神。
车内空气有些闷,宁锦萝撩开车帘,看看路旁景致,春季万物复苏,路旁的树木抽芽长叶,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心下稍稍安定了些,宁锦萝仍然望着车外,梁观溪凑了过来,挤着往外看,宁锦萝便跟她换了个位置,方便她朝外看。
几位骑马的人策马而过,带起一阵尘土,梁观溪骤然吸了两口,被呛到了,正想开口叫他们停下,忽然看清了其中一人,神态突变,眼中露出欢喜之色,想开口说话又顾及到什么的样子。
犹豫间,那几人便走远了。
梁观溪放下帘子,脸色微红,伸手摸了摸头发和衣裳,暗自气恼出门时该好好打扮一番的。
宁锦萝她摸来摸去,又气呼呼的不觉好笑,于是问道:“六妹妹你怎么了,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