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得何工同意后,驻镇工作队四人分成两组,同步推进工作。
林离和叶晓文负责深入东塘村,全面搜寻有意愿学珠绣的留守妇女,把她们集合到江映月家里集中学习。
陆淮和倪向东,负责设计品牌LOGO,再通过参数化手段,把LOGO具象化成各种文创礼品。
林离来到江映月家里时,她已经聚齐了一屋子人,老中青三代同堂。林离粗略数了下,男多女少,但男女女都有,她不禁看傻了眼。
江映月本来在倒茶水,看见二人后远远地招手,示意她们过来:“不用去找人,我昨天骑单车去村里吆喝了下,没想到大家听了都特别想过来学,还有些孩子准备放学后吃了饭再来。”
林离拿出投影仪,在白色墙壁上投映珠绣的入门学习视频。资源是叶晓文从网上找的,不全,也不系统,她也不清楚有没有用。
江映月拿出在网上采购的珠子,黄色,蓝色,绿的,粉的,应有尽有。还给村民们都发了绣布、绣针和纱剪。
“大家跟着视频,边看边学,别偷懒。”
“好!”众人一呼百应。
林离拉过江映月,付了买材料的钱。
望着乌泱泱的人群,她有些担心:“工作室的事情,八字都没一撇,我们能拿出来的钱比较有限,这么多人的话,不知道够不够。”
江映月还没说话,旁边一位大姐倒先搭腔:“小姑娘,我们就是想在空闲时找点乐子,总比打麻将好嘛。”
话音刚落,身边几个男男女女顺势帮腔:“对对对,学点东西,不要你的钱。”
林离尴尬地笑了笑,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映月安慰般握住她的手,拉她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
窸窸窣窣的串珠声顷刻响起。众人跟着视频在绣布上一针一线地固定珠子,绣出简笔画形制的花卉、动物和几何图形。
林离也拿出一副绣布,装模作样地学起来。
什么平针法、回针法。听是听懂了,但脑子跟不上眼睛,手又跟不上脑子,没多久就绕成了死结。
她拿了把剪刀拆开,然后放下绣绷。
不远处,叶晓文正盯着一个小女孩,看得聚精会神。林离凑过去,她伸出手“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打扰人家。
到底搞什么,这么神秘。
林离的视线好奇地往下探,这一看,直接上了头。
女孩手下,正诞生着一朵雪花。
雪花在绣布上栩栩如生。纤细的银线勾勒出雪花的轮廓,中心是一颗小小的亮珠,微微泛着银光,仿佛凝聚了整个冬夜的寒意与静谧。六片主枝向外舒展,每一片都缀满了细密的珠粒,像是晶莹的冰凌,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江映月走过来,靠在她耳边解释:“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和黄阿婆学过一些,所以比我们学得都快。满珠绣雪花胸针,是不是很好看?”
林离点点头,忽然间又想到什么:“那她是不是...”
“对”,江映月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她就是你救了三年的人。我们都很感谢你。”
她帮助的人,此刻成了帮助她的人。
林离的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
—
一星期后,擂台赛前夜,所有人都窝在办公室里加班。
何文镜在角落里背稿子。比赛前,小队员们打前锋,写稿子,做PPT,四处搜罗展品。比赛期间,他才是主力军,既是东塘镇的“门面”,又要上去做活招牌。
另一边,林离在整理各式各样的珠绣展品。其余三人则在修改PPT。
时针走到“1”字时,工作终于步入尾声。
“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没有做得完的工作,只有干不完的活。明天,看我的!”何文镜举起右手,冲天呐喊。
倪向东紧随其后,喊了出声:“看我们的!”
“看我们的!”
“看我们的!”
唯一没出声的林离尴尬地望向众人。
陆淮果断地抓住她的手,一飞冲天:“看我们的!”
镇政府和宿舍楼就一百米距离。
和其余三人分别后,陆淮和林离一前一后地走在回被窝的路上。
林离踩着路灯的影子,陆淮踩着她的影子。
快分别的时候,陆淮跟上她的脚步,在她耳边冷不丁地说了句:“对不起。”
林离转过头,他的招风耳被风冻得红彤彤的,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
于是忍不住上去一摸,一拧,惹得陆淮嗷嗷叫。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犹豫几秒后,她把自己的耳朵扭向了对方:“我也有错,不应该胡搅蛮缠地生气。给你也拧一下我的大耳朵。”
意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压在耳朵上的物品。
“送你的,3D打印手链。”
林离用手取下来看,灰白色的,形状倒是逼真,就是太过朴素。她嗅了嗅,树脂材料做成的手链,闻上去有淡淡的塑料味。
“真难看,幸好我的小村民们给力,才不至于交这种东西上去应付了事。”
“你别看不起它,很贵的!”
“贵也是丑,哪有人拿那么丑的东西道歉。还给你。”
她随手一丢,手链就圆润地从空中,滚回了陆淮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