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啊！” 时木春环顾四周，一筹莫展。

他们已经在大雾里兜兜转转好长一段时间了，愣是找不到一点方向。

时木春一边焦虑地在原地来回踱步，一边自顾自念叨着，“也不知道意存姐现在怎么样了，希望她好好地，没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万嘉和却是一言不发，随手从旁边摘下一片叶子。

时木春只当他闲来无事，找点消遣。怎料下一秒，万嘉和眼神一凛，手上微微用力，柔弱的叶片就瞬间化作了利刃，直直划开了他的掌心。

白皙的手掌肌肤破裂，浓稠的血液涌出，一滴一滴，带着温热的气息，不间断地落在脚下的泥土上，很快便晕染出一片刺目的殷红。

“喂！你干什么！意存姐只是找不到，你犯不着做傻事呀！”时木春惊得大叫起来

万嘉和对时木春的呼喊置若罔闻，蹲下身子，将掌心覆在地上。

时木春正想说什么，周边浓稠的白雾竟毫无征兆地离散开来。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的雾气袅袅飘散，渐渐地，视野里的白色越来越淡，直至大片的景象展露眼前。

漫山遍野，尽是墓穴交错纵横，或新或旧。有的已微微塌陷，露出内里腐朽的棺木一角，有的坟头草已三尺高，枯黄的草茎相互交织。

一座石碑巍然矗立，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大字——白骨冢。

听着就渗人。

时木春忍不住想离万嘉和近一点，但下一秒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温意存正站在一座坟后。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喊：“意存姐！是我们！”

说着就要走上前去，嘴里还不停嘀咕着：“你刚去哪里了！我们找你好久了。”

“别过来！”

突如其来的喝止声，让时木春猛地僵在了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温意存，一脸不可置信。

此刻，温意存站在墓碑后方，整个人被一层寒霜笼罩着，语调出奇的冰冷。与她以往温和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时木春心里有些发毛，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意存姐，你你你没事儿吧？发发发 —— 发生什么了。” 说话间，他还不停地朝一旁的万嘉和挤眉弄眼，试图让他出面说点或者做点什么。

然而，万嘉和仍是那副死样，毫无波澜。只不过在看向温意存时，似乎有片刻的出神。

温意存像是从某种异样中反应过来一般，语调又变回平日里温柔的样子：“我没事。就是看见了我太姥姥的坟墓。”

细细听来，仍能察觉到其中夹杂着些许心不在焉的味道。

但时木春这个神经大条自然是听不出的。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块坟吸引了过去

“天！这墓里埋的是你太姥姥？？你外婆的妈妈！”时木春一脸震惊，单纯地以为温意存是因为见到太姥姥的坟墓，触景生情，才这般魂不守舍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一时之间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只能愣愣地站在一旁。

空气突然安静。

“释境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之前真实发生过的吗？”温意存突然打破了死寂，问道。

归霞村真的有人祭？这里死去的人，现实里都死了吗？

她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陷入了一片浓雾弥漫的沼泽，找不到方向，也抓不住可以依靠的东西。

时木春正想说什么，万嘉和却一反常态的开了口：“战乱是真的，天灾是真的，死人也是真的。只不过——”

他微微停顿，与温意存的目光在空中悄然相遇，丝丝电流在其间穿梭游走

“凡用眼睛就可以看到的，大抵都不是真的”

一旁的时木春也急切的想要解释什么：“对啊对啊！释境的世界观会随着流煞生前的念想而改变！就比如说土地公土地婆，他们都是好神仙，怎么可能要人来祭祀，又不是什么妖，这不胡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试图用这种生动的表述让温意存更清楚地理解其中的门道。

时木春心里还惦记着温意存的情绪，想过去安慰她一下。

可还没等他迈出脚，温意存就先一步从那坟头走了下来，一脸平静地对他说道：“走吧。”

“嗯？意存姐，我们不再看看嘛？”时木春有些惊讶。

“我看过了，其他没什么的。”温意存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似乎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哦，好吧。”时木春挠了挠头，应了一声。

温意存一直以来给时木春的感觉和时迎春特别相似，都是那种能让他安心、可以依靠的存在。既然意存姐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需要再多问什么，只要乖乖跟在温意存身后就好了。

“走吧，你知道怎么出去吧！”温意存抬眸望向万嘉和，仍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温意存每次都是这样，再难堪也不会撕破脸，表面上永远都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但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不再靠近的决定。

万嘉和自始至终都看着温意存。

他的目光从温意存的眼中缓缓移开，一寸一寸地向下，最终落在了她的手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过温意存。但还未触及温意存，就被她利落地挡开了，没有丝毫犹豫。

饶是时木春看着这一幕，也觉得气氛有点微妙。

温意存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异样的氛围，她抿了抿嘴唇，赶忙笑着试着解释道：“我的手太脏了，刚刚挖了坟上的泥土。”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话语听起来却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