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怪石嶙峋,狰狞奇异。
有的似利剑高悬,有的似巨兽蹲伏,在昏暗的幽光之下,令人不觉望而生畏。
洞内幽光浮现,应真在前,姬轩紧随其后,二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寻,“浴火松针”的气息愈加浓重。
走了大概十几步,黑暗当中,一个巨大的石锁立在二人面前。
石锁上端,还绑着好几圈手腕粗的麻绳。
应真和姬轩对视一眼,绕开石锁,往其背后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
那人仰面躺在阴影当中,玄色的斗篷下摆,被石窟内的夜露浸透,斗篷上暗紫色的雷霆纹样,昭示着他的身份。
应真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常先,那个行什alpha。
乌色的长发,沾染了血污,散乱扑撒在石板地上,几缕碎发□□涸的血迹黏着在苍白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凄惨。
姬轩看过去。
此人长得一副斯文模样,鼻梁高挺,唇角内敛,眼下还挂着几滴未经擦拭的血珠,即使在昏迷中,仍然保持着一种冷冽的气度,全然不似二位首领口中的“怪物”。
他的身上全是伤口,浓浓的“浴火松针”便是从那些伤口处的血液中散发出来的。
即使如此,他的信息素中也并未带上半点侵略与攻击的意味。
只有满满的悲凉。
姬轩拽了拽应真的斗篷,有些不忍心地问道:“他可是常先?”
“嗯。”
应真的心情十分复杂。
常先的身上绑满了粗重的麻绳,能看得出,这个石锁在此,就是为了封锁他的行动。仔细看去,那石锁上全都是斑驳的血迹,正对应了常先头上和身上各处的伤痕,也不知是如何留下的。
应真微微抬手,一股冷空气浪灵活地钻出,直冲那石锁飞去。
那石锁连着麻绳一起,瞬间被严寒的冻层覆盖。
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石锁与缠满了的麻绳,禁锢在常先身上的一切,顿时化作齑粉,散落在地。
常先微微皱了皱眉头,仍是没有苏醒过来。
姬轩叹了口气,他先前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信息素,这会儿自己也虚得很,脸颊两侧的羽毛纹样都快变成实体了。
没办法。
应真看向姬轩,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希望姬轩能用“火药”救人。
应真抬起手,手背上化出了几片龙鳞,他用力拔下一片,明显有些顿痛,脸上却不显神色,他捏着那片龙鳞,往姬轩的额前一点。
龙鳞立刻化作一抹银色的流光,化进了姬轩的体内。
姬轩立刻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身体,有些惊讶,又担心此举会对应真有什么影响,于是眼神担忧地看向应真。
应真:“我无妨,一片龙鳞,助你恢复力气。”
应真说得云淡风轻,姬轩却是不相信的。
姬轩一边对着常先释放“火药”,一边冲着应真发火:“做什么就拔龙鳞!我说我累了吗?就算我累了,不能问女王要一碗佛跳墙吃吃吗!万一你秃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脑海中,“女王”的声音默默响起。
【稀世补药佛跳墙,2000金币一碗,玩家需要吗?】
姬轩听着就是一股无名火。
“要什么要!他的龙鳞,拔了没事吧?”
【……应龙的龙鳞,类似于玩家的头发和指甲,偶尔拔掉一片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只是有点痛罢了】
“那也不行!”
一天之内连着释放了好几次“火药”,就算是有龙鳞,身体恢复了不少,但姬轩的心情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有种难以抑制的暴躁。
应真本就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现在更不敢说话了。
姬轩:“你记着,往后别再自作主张了,就算是拔掉一片指甲,那也是锥心之痛,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帮我,我也没那么脆弱,只要你好好爱我,我有的是办法恢复体力,懂了吗?”
应真点点头。
应真:“懂了,抱歉。”
应真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不会秃的。”
姬轩真无语。
龙鳞与龙涎一样,都是真龙身上的宝贝,前者的作用是催情,后者则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世间罕见,就这么被应真随意取用,姬轩实在很难不生气。
主要还是“火药”的缘故,把姬轩这个波澜不惊的主儿一次次逼得跳脚。
他正欲再与应真辩理,就听见下方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常先醒了,他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哼,强撑着坐起了身,面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手掌死死撑在地上,指节因剧痛而泛白,一口黑色的淤血,喷在了姬轩的斗篷上。
姬轩:“……”
就算是报复,也该看看清楚吧。
姬轩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强忍住了嫌弃的表情,尽量友好和关切地看向气若游丝的常先。
姬轩:“你没事儿吧?”
应真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主动蹲在地上,扶了常先一把,让他坐直。
常先看到应真,先是一愣,而后又看向了姬轩,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不知想了什么,停顿半晌,才从口中沙哑地吐出了几个字:“多谢……大王,殿下。”
常先会叫自己大王,这是姬轩没想到的。
应真却并不惊讶,还替他解释道:“东海之滨,两年前,已自愿归于轩辕。”
姬轩听完赶紧就蹲下了。
这下不光应真心虚,就连他也跟着心虚了。
青昆与常先的惨剧,竟然是发生在自己境内。
姬轩席地而坐,应真也坐直身子,扶着几乎不能动的常先靠在自己肩头坐直,两人一前一后把常先夹在了中间。
不仅尴尬,还有种挟持逼问的意思。
常先但凡要是还有一丝力气,应该都会用来反抗。
姬轩完全没察觉到常先的异样表情,毕竟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比起他的心情,姬轩更在意他的性命。
姬轩用小范围的“火药”替常先修复着体内五脏。
常先的睫毛颤了颤,脖颈处的青筋鼓起,深紫色的眼瞳中,满是疑惑。
他是个明事理的人。
青昆的事,他虽不怪应真,得知应真与姬轩首领定亲后,他也是真心祝福,但他可不认为,这二人会千里迢迢赶来此处,好心来管他一个无名小卒的死活。
常先心有疑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面前二人,只沉默着不作声。
眼看着他的面色逐渐恢复血色,虽然仍是满身的血污,但好歹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姬轩这才收手。
应真全程紧盯着常先,但也没对姬轩为常先疗伤的事情多说一句。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费了好大半天的力气,总算是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一半,姬轩往地上一坐,朝着应真招了招手,示意他放开常先。
应真立马松了手,走过来,在姬轩身后坐下。
常先这才松了口气,蹬着腿往后退了两步,跟面前的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经过刚才,他已经能确定,姬轩二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否则应真早就拧断他的脖子了,哪里还会任由姬轩释放那么多的安抚信息素。
但这并不能让常先放下戒备。
先礼后兵,人救活了,就该说说正事了。
姬轩沉下脸色,神情变得严肃:“常先,你既认得出我们,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你可知这是哪里?你又为何会被囚禁在此地?”
常先艰难地掀开眼帘,混乱的意识在他的脑海内翻腾,令他头痛欲裂,浓郁又暴躁的“浴火松针”气息在他的周身不断荡漾。
常先:“我,我都不记得了。”
应真和姬轩对视一眼,这情况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姬轩:“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青昆吗?”
应真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