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却找不到半点与向温面容相似的痕迹。
已知条件很明确:掉下来的是向温和一名陌生成员。
但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深海教徒和一名陌生成员。
那么结论显而易见——
向温就是那个深海教徒。
但这个结论却充满矛盾。
如果向温真是深海教徒,为什么要炸毁自己教会的据点?又怎么可能通过监管局严格的污染值检测?
顾席实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他既要分心操控另一边的战斗,又要处理眼前的突发状况,脑海中几乎像被针刺一般的疼痛。
他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呼吸。
杂货间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队闻讯赶来的队员紧张地询问:“顾队?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顾席实艰难地开口,头痛让他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指着满脸是血的陌生成员,“把这个人送去医务室,严加看管。至于这个……”
他看向那个深海教徒,沉默了一瞬,说道:“关进审讯室。”
当队员们开始搬运伤员时,顾席实突然注意到一件事,那位满头是血的陌生成员和那个深海教徒……似乎都穿着同一条相似的黑色衬衫。
一丝违和感掠过心头,但来自另一具身体的剧烈疼痛迫使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
大堂内早已一片狼藉。
楚风眠的脚踩在那具被金眼意识体附身的躯体上,缓缓将长刀从对方肩头抽出,刀刃与血肉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低头看着那双逐渐涣散的金色瞳孔,似笑非笑道:“这种时候还能分心?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
顾席实将注意力全部换回,他能感受到部下躯体传来的阵阵剧痛,怀着歉意,他飞快修复着这具身体的损伤,一边操控无数金针朝黑袍人袭去。
趁着对方闪避的空隙,他冷不丁问道:“向温是深海教会的人?”
“哈!”黑袍人踉跄着躲开最后一枚金针,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音里满是讥诮,“这大概是我这几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与其问我,不如动动你那颗聪明的脑袋——向敌人求助可不是好习惯。”
顾席实脸色骤变。
他立即通过意识连接下令抓捕那个满头是血的“陌生成员”,但很快得到回复:人已经不见了。
“……样貌变换。”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词,“你们都不属于邪神势力,力量不存在污染性,但都拥有一些特殊的强大的能力。我原以为是某些新生的正神眷属……现在看来,你们身上没有任何的信仰存在。”
楚风眠站在碎石堆上,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没有回应任何一句话,只是随手甩了甩长刀,转身就走,却又突然停住,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能附身在任何人身上吗?”
“那你能伪装成任何人吗?”顾席实冷冷反问。
空气瞬间凝固。
短暂的沉默后,楚风眠抬手整了整面具,身影倏地消失在原地。
而另一边,顾席实也有些累了,他的意识缓缓从部□□内抽离。
脑海中,部下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你应该用你本体过来打的,这个黑袍人实力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哎,这次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对方只有三个人,却能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和以前那些疯狂的异教徒完全不同,他们更……”
“不。”
顾席实猛然睁开眼。
杂货间里尘埃弥漫,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是三个人。”他低声说,“是四个……监管局内部有叛徒。”
否则,那个深海教徒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潜入?
就像程辉一样——某个与深海教会有联系的卧底就藏在监管局内部。
这次的失利,不过是因为信息差。这个神秘组织隐藏得太深,而且……
这时,一阵莫名的预感浮上心头。
顾席实猛得转身,身后空荡的走廊里,仿佛有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像一阵风,轻飘飘地掠过,吹起了他的衣摆。
顾席实微微愣住。
*
昏暗的小巷深处,监控探头早已损坏。
向温倚靠在潮湿的砖墙上,指尖缠绕着绷带,熟练地包扎着伤口。此刻的他已完全换了副面孔,放进人群里不会有人看第二眼的程度。
一阵微风拂过,黑袍的楚风眠如幽灵般出现在巷口。
他无声地走近,目光在向温身上逡巡:“伤得不轻。”
“大部分都是被石头砸的,养几天就好。我老早就想试试这种身份互换式出逃了。”向温系紧最后一个结,抬眼打量楚风眠,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不由咋舌道:“倒是你怎么办?这些伤要是被你男朋友发现……”
“前男友。”楚风眠再次纠正,转身欲走,“我有分寸。”
“等等。”向温突然叫住他,脸上的笑意罕见地褪去,“你对你前男友怎么看?”
楚风眠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
“我知道。”
向温往前几步,走到楚风眠面前,直视他的眼睛:“所以,你喜欢的是那个普通人顾席实,还是现在的监管局核心成员?”
楚风眠沉默了一会,轻啧道:“你今天话太多了,到底想说什么?”
向温耸耸肩,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随口问问而已,毕竟你知道的,我的好奇心有些重。不过呢,说实话,我感觉那家伙挺喜欢你的,甚至可以说是迷恋。所以有些好奇你这边的想法。”
楚风眠静静地看了向温一会,移开视线,说道:“只是喜欢而已,况且已经分手了。”
“哦。”向温舔了舔嘴唇,又问:“那你知道你其实可以直接斩断这段关系的吧?比如换一座城市,换一个新的普通人身份销声匿迹,继续去过你那路人剧本,不是很完美吗?”
但回应他的,只是一个转身就走的背景。
夜色中,只剩下向温独自站在原地。
“好吧,”他叹道:“又是一位不擅长恋爱还爱闹别扭的家伙。还不如另一位呢,虽然那位也不擅长,但起码直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