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医院吗?”
“我在家。”声音虚弱。
周稚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他一个人在家里昏迷不醒几天?
“你疯了。”
“你住在哪里?地址发给我,我要见你。”
明天是周末,她要亲眼看看他现在的情况才能放心。
江京又沉默了一会儿良久听不见回复,传过来只有绵长而低沉的呼吸声,每次胸膛的起伏都带着犹豫。
耳边的雨滴声都在给她记时。
周稚真的很生气,她厌透了他有什么事都不跟她说,逃避的行为,总以为自己的决定是最好的。
之前以为他改了,现在关键时候还要独扛,他是铁人吗?以为这样自己就不担心吗?
另一头的江京耳朵紧贴着电话,好几次张嘴又闭上,最后下定决心一般,扯出几个字。
“好,我发你。”
环扫一眼房间,身上衣服的血迹早已干涸,变成黑色,凑近闻一下味道,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眉头皱成倒八字。
周稚还想开口问更多,杨梅过来敲门说今晚要降温,要给她加被子,没办法只能先挂断电话。
整个晚上,情绪起起伏伏,等看到他真的发了地址过来,心中的巨石总算安放下来,松一口气。
第二天。
周稚一早就去商店买了些面条、面包和水果。
穿梭过没有阳光的小巷,地上还有一些污水黏液,她只能踮起脚尖,拉起裤脚,尽量踩在干的地砖上,伴随着黑狗时不时的吠叫声,头顶上还会滴落住客衣服没干的水,抬头看顶上摇摇欲坠、陈旧的红瓦砖,她担心走着走着就会被砸到。
艰难地找到江京给她的地址。
有些犹豫地敲响房门,心情复杂。
眼前的是他自己用纱布缠绕的身体,因他过于用力的操作,伤口外翻,血肉模糊。手臂和额头布满深浅不一的伤痕,左臂肿胀发紫,膝盖一处已然化脓。
随意套着一件白色无袖坎肩短袖,脸上的胡茬没来得及刮,头发有点湿。
周稚以为自己见到他,会说很多责怪的话,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为什么不回信息,为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瞒着她自己抗。
真正看到他的脸,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连眼泪都好像已经流干。
进去环视一周,明明他住在这里几个月,怎么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
江京发现她的视线,紧紧咬住嘴里的软肉。以前不觉得这个“家”环境差,虽然连乡下盖的房子都比不上,但只要价格便宜,离会所近,这算什么。
等她来到,才觉得寒酸。
拉过他的手,让他坐下。
第二次拉手,她放下所有羞涩。十指交缠相扣,头靠过他的肩膀,蹭蹭他的温度,呼吸交织,心跳在沉默中同步,闭上眼,安静地只是依靠在一起。
“去医院可以吗,没事就回来,求你。”
等他放松下来,周稚哀求,她真的很害怕,已经过了那么多天,他依然是这副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她不敢深想。
“好。”
出乎意料,就在周稚说完求你两个字,他就脱口而出答应。
大概在昨晚周稚计划怎么劝动他,软硬兼施的时候,他同时也在考虑怎么拒绝。
结果就是不拒绝。
只有经历过濒临死亡的人才更珍惜生命,多好,在他清醒过来,有人担心他找他,这还不够吗?
别再让她多担心了。
拿到十倍工钱时他既悲哀又兴奋,用命换来的十倍工钱。那一刻他就想,活得过那晚,他会带着诚意去拜访何天龙。活不过,他的命就该绝了。
但他没有意识到,只要有在意的人,你必须在乎她的感受,因为你们几乎用着同一根心脉。
周稚不会做饭,只是煮面烫了几根青菜,就端上来,担心下手重毁了整锅菜,连一粒盐都没放。
“没你厉害,会煲汤会做饭,暖暖肚子我们就去医院。”
她不好意思,她会煮面,但被他看着下厨很不好意思,早就把他赶出去。
估计他以为自己要大显身手,但这碗面,呃,卖相不太好。
江京不在意,看到为自己忙来忙去围着自己转有点难受,才不值得。
出门前,她想去衣柜给他翻一件外套,还看到那件没来得及洗的血衣,他真是不要命了。
……
周稚让他借力搭着自己肩膀走。
江京已经不是那个黑瘦少年,压得她有点站不稳,深深喘了一口气,左手抱住他的腰,右手按住他搭在她肩上的手。
在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所幸伤到是筋骨,有些内伤也不算严重,但周稚还是担心,听取医生的建议强制他住两天院观察。
“你真的是猪,到底是多少钱你才愿意卖命?现在呢,连医药费都回不来。”
周稚坐在病床的旁边,削着苹果皮。
“十倍工钱,赚回来了。”
他没瞒着,总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真废物,就是医院确实花费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