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冰睁开眼前,感觉身体很笨重,还看到了奶奶一直让她过去。
在那个空间,她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母亲,是一个小时候跟着奶奶上山砍柴的小女孩,还是矮矮的。
跟着奶奶上山,山上有只大狗,她现实中是不怕狗的,那个梦境一样的空间中,潜意识认为狗很可怕,她往回跑,任凭奶奶愤怒的呼喊。
到了大姑娘的年纪,奶奶又让她去海里摸鱼,她不愿意,哪有人连小船都没有,靠游泳捕鱼的?奶奶说跟着她就好,一定不会有问题。
她抵抗不过,被拉着去,一个大浪涌过来,胆怯了又往回跑,奶奶拍着海水让她回来。
切换场景,眼前变成小时候的家里,爷爷奶奶都在,桌面有她小时候总是缠着奶奶给她做腌辣椒。
以前奶奶总是不让她吃,说小孩子不能吃辣。这次,奶奶说她长大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不反抗了。爷爷眼睛瞪得圆圆的,很生气。说她是傻孩子,吃辣椒会拉肚子。
“你什么意思,我孙女已经很累了。”奶奶很生气地骂着爷爷。郝冰听不懂,无奈地看着那瓶被爷爷拿走的腌辣椒,沮丧地吃着白米饭。
“累也要撑着!”
她没能吃下那瓶辣椒,然而她竟然真的觉得很辣,脸都辣红了,身上也被辣出汗。
最后,听见奶奶过来摸着她的头,“冰呐,累了奶奶会来接你的,你先回去吧。”
爷爷指着奶奶的头,看起来很沉痛。
然后,她就醒来了。
原来不是被辣醒的,是被电醒的。
终于离开了那个空间,她还在回想那个空间的温暖、有奶奶和爷爷,有大山、大海和辣椒酱,都是她小时候最渴望的,在那个空间变成她恐惧的东西。
不对,可是爷爷奶奶已经过世了……
来不及后怕,江玉儿已经哭着看她。
醒来后的一个小时,她变得很精神,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她高兴,这里没有江宝田,不用顾及瘫痪的他的心情。
几个年纪相仿的妇人讲起年轻时的趣事,逗得郝冰哈哈大笑,期间还能自己起来上厕所。周稚不放心,抚着她去的。
周稚站在门口,也觉得这是一个奇迹。担心她上厕所起来晕倒之类,她很仔细地听着动静,随时过去扶她的。
一个快被打死的人,经历几次紧急抢救,现在能说话吃饭已经够好,实在不敢要求太多。
幸运的是,意外并没有发生。郝冰小解后舒服很多,打开门后左右扯着裤子,尴尬地看着周稚。
“阿姨,我扶你。”周稚半蹲着,让郝冰的手臂横搭在自己肩上,动作很轻,生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就这样当她的支撑拐杖。
郝冰不需要,只是不想拂了这个小女孩的心意,感恩地说,“谢谢你,稚稚吗?你对我们家太好了,我们要给你报恩的,你是好人。”
郝冰有机会通过同学了解儿子在学校的情况,自然是一直问。
“他特别厉害,很努力。老师都喜欢他,参加物理竞赛,就是老师给他报名那个,进入国赛了!”说完,突然意识到说错话,江京已经不会去了。
郝冰不知道国赛就在明天,儿子为了自己不会去。她只要儿女努力就好,并不在意他们取得的成绩。
“他爸爸腿脚不方便了,不想我那么辛苦,总是希望他快点出来工作。但也希望儿子可以考上大学,当大学生的,我辛苦点没什么。哦对了,他爸问他那门课最难学,他说英语,是那些洋文吧。”
郝冰真是睡够了,说起引以为傲的儿子那是一个滔滔不绝。
周稚被她这番话触动,江京瞒着家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打拳赚钱。郝冰为了让他安心读书,没有任何经验就敢去抬人。
他们都在为对方着想。
抬人大部分都是男人做的。她却很瘦,周稚认为自己可以轻松抱起她。
“对的,他英文不是很好,以前我和他是同桌,我会教他,他都不会读哈哈。”周稚故作轻松。
郝冰眼神都暗淡了,情绪大起大落的,“俺们是农村人,他以前在村里也不怎么学洋文的,村里的老师都不会。”
没有给孩子好的生活是每个母亲的遗憾。
“你们现在不是同桌?那你怎么来看我?”她的语气很纯洁,不像徐文有时候那样是跳脱的调侃让她接不了话,似乎她真的想要知道。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孩子,你和你妈妈都是我们家的恩人。下次不要给我带泡面了,那是最珍贵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
“不珍贵,以后我有钱给阿姨你带更多好吃的,阿姨快快好起来。”周稚还是嘴甜,心里有一种声音让她必须要说这句话。
“以后你还要看我吗?好啊,阿姨这样会不会太坏了,下次我去学校找你们好不?你来找我们太麻烦了……”
郝冰只有小学文化,很希望自己的儿女可以出人头地,不用守着家里的几亩田地,永远走不出小山村。她哪里去过什么高中,如果真的去了,她应该也不好意思进去吧,强烈的自卑让她不敢往前,说完就觉得自己大概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