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偶像,可不是外形和唱跳能过关就行的。
他阴恻恻地想道:
江颂,你最好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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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悦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江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去上了几节陈老的课。
这天下课后,徐云野约他一起去吃个晚饭,一路上神神秘秘欲言又止,整得江颂忍不住看他好几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侧头看向徐云野。
徐云野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江哥,你真的之前没学过唱歌吗?为什么都是零基础,你唱歌这么好听,我就不行呢?你能不能教我一点技巧啊……”
江颂一挑眉:“我哪有什么技巧?”
“别谦虚了!”徐云野一脸不信,“你转音那么流畅,气息也稳,绝对是练过的!”
江颂叹了口气:“真没练过,就听陈老怎么唱,我就怎么唱呗。”
“不过最开始……”他回忆道,“我确实唱得也不怎么样……”
江颂的童年,是在偏远山村里度过的。那里的乡村小学没有音乐课,没有人会谈论什么乐理知识,甚至连最普通的卡带收音机都是稀罕物。
他的父母早早外出打工,把他丢在家里,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几天。可这样的团聚并不美好——父亲嗜酒,脾气暴躁,每次喝醉了就会拿母亲撒气,家里总是充斥着争吵声、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母亲压抑的哭泣。
后来,母亲终于忍无可忍,带着伤痕离婚了。父亲也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回过家。
如果不是隔壁的江奶奶,江颂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江奶奶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无儿无女,虽然生活拮据,却还是愿意收留他,哪怕家里只能用粗茶淡饭填饱肚子,也从来没让他饿着。她常常坐在门前的小竹椅上晒太阳,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一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儿歌,那是江颂对“音乐”最初也是唯一的记忆。
——他真正意义上唱歌,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了。
江奶奶终究是老了,没等到江颂有能力带她过上好日子。江颂把她葬在院子里,第一次离开偏远的山区,一路打工,来到繁华的A市。
当时他刚成年,口音还很重,工作不好找,在一家小酒吧里打工,原本只是端端酒、收收杯盘的活儿,结果那天有客人喝高了,拽着他非要让他上去唱歌。
他推脱不了,站在舞台中央时,手心都出了汗,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酒吧里灯光昏暗,他看不清台下的表情,只能凭借本能开口唱出他最熟悉的旋律——是江奶奶给他唱的儿歌。
可声音才刚出来,就被一片哄笑淹没——有人拍桌起哄,有人吹口哨,甚至有人大声嘲讽:“这点水平也敢出来丢人?”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秦墨扬来了。
那人走上台,把他挡在身后,语气散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行了,别闹了。”
没人敢得罪秦墨扬,酒吧里顿时安静了些。江颂仰头看着他的背影,心跳乱了几拍。
那时候的他,是真的感激秦墨扬的,甚至混杂着一些青涩又难以言喻的爱慕。他喜欢这个人,喜欢到愿意去迎合他的一切喜好——
秦墨扬喜欢看他穿女装,他就穿,自己学着化妆、学着掐着嗓子说话,穿到最后他都分不清是自己本来就爱穿还是为了秦墨扬的称赞;秦墨扬喜欢听他唱歌,他就去网上学,跟着那些业余教学视频一遍遍地练习,虽然没有学得很深入,但也勉强能唱得好听一些。反正,秦墨扬的要求不高,只要他开口,秦墨扬总是愿意听的。
只是后来,他偶然听见秦墨扬和朋友说话。
“江颂?”秦墨扬语气随意地笑了笑,“就玩玩而已,他挺乖的,不会闹。”
江颂站在门口,手指骤然收紧,指尖一阵泛白。
那一刻,所有的爱慕都被他压进心底,只剩下冷静的利益权衡。
后来的故事江颂很少回忆。秦墨扬一直很宠江颂,宠得毫无原则,宠得旁人都羡慕。他给了江颂很多钱,只要江颂开口,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从不会干涉江颂的生活,也不会追问江颂的行踪,像是无条件信任,又像是漫不经心的无谓。
或许在不熟悉他们的人眼里,他们还算般配的情侣。秦墨扬总是习惯性地把江颂揽在怀里,时不时低声调笑,江颂也会配合地弯起嘴角,眼尾微微上挑,露出几分懒散的乖顺。
可只有江颂自己知道,他一直警惕着秦墨扬哪天会突然腻了,厌倦了,随口一句“分手”便抽身离去。
他清楚“喜欢”这种东西比起利益脆弱得多,秦墨扬的家世不可能让他一直和一个无名无姓的男人混在一起。他没有资格放任自己沉溺,更不能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那些年他尝试过投资,尝试过经营买卖,几次亏得血本无归下来,江颂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是个笨蛋,至少在有关钱的事情上一窍不通。
没法子,他只能继续当个心安理得的米虫,安慰自己:
算了,能舒服几天是几天吧。
只是最后,他还没等到秦墨扬的分手,秦墨扬就先一步离开了人世。
作为从未被带回秦家的情人,江颂甚至没能参加秦墨扬的葬礼。
他只是在某个周末溜到墓园,静静地看着黑色墓碑上秦墨扬微笑的照片,目光平静,神色淡漠,像是陌生人一般,不动声色地藏好情绪。
江颂的指尖微微颤了颤,像是抓住了什么,又最终什么也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