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寻雁似乎叹了口气，她与谢乔相视一眼，开始娓娓道来：“我们对抗这个神祇的过程，要比你们想象中更久。”

根据他们的研究，无名神祇最早发源于一个沿海渔村，祂能够庇护出海者的安全，知道祂的人少而且胜在灵验，一直以来都是个正神。

后来有一群位高权重的古人想求得长生不死，他们在全国各地寻找代表“永生”的神祇，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沿海渔村。可他们不知道神祇只是庇护出海、减少海难的，他们只看到这个渔村从来没有因为海难死过人，所以误以为这个神祇能让人不死不伤。

阴差阳错下，这群人开始用各种活物、畜牲祭祀这个神，甚至后面发展成了活人血祭，祂在如此邪恶的祭祀下逐渐变成了不可名状的邪神，反过来将那群古人全部吞噬，那个小渔村最后也未能幸免。

祂的力量日渐强大，已经害死了很多人。后来有一群道士为了除掉这个祸患，合力将尚未成熟的神祇封印，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再度发生，便销毁了所有相关记载。

直到数千年后，有人再次找到了这个神。

芮清竹问：“这个‘有人’指的是？”

“神祇被再次发现，是在民国后期，”谢乔口中的时间线再度缩短，离现如今更进一步，“有个普通猎户上山打猎，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当时邪神被封印的地方，也就是阗玄古城。”

“神祇的意识附着在猎户身上，成功离开了古城遗迹，并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到处寻找宿主。被祂附身过的人，都会在几天后莫名其妙暴毙而亡。”

——暴毙而亡！

听到这个关键词，封徉顿时一拍脑门，“神祇也附身到了芮家请的风水先生身上，于是戏楼里有了这个眼睛，而那个风水先生在几天后突然身亡了！”

谢乔继续道：“这些人横死的案子先是引起了地方当局注意，然后才转交给了国家的研究局。为了调查背后的真相，一个特别行动小组随之成立，开始追查神祇下落——他们就是我的前辈，寻雁姐亦在其中。”

数月后，特别行动组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小村子，将村民转移后，在这里和神祇交战，最后的结局是两败俱伤。当时前往的人所剩无几，将村子探查过后，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神祇的踪迹，便宣告这次行动已经成功。

如果这就是结局该多好，可谁都没有想到，神祇没有被彻底消灭，还有一缕残存的神识，躲进了山林深处。

“这村子的名字是？”俞昼雪问。

谢乔：“幽廊村，就在天门山附近。神祇躲进某个山洞，开始了数十年的休养生息。”

俞昼雪不由得抽了抽额角。这伏笔埋得可真是有够深的。

谢乔见他如此反应，便说：“不出意料的话，你们去找老天师之前就被邵家算计了。”

“是啊，”对方语气轻松，“但由于证据不足，我们没有上报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谢乔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明智的选择，因为我们也不想打草惊蛇。既然他们这次下了狠手，我们也就没必要继续隐忍了。等出去以后，所有涉事人员都会被即刻抓捕。”

芮清竹心下一惊，指了指自己，迟疑道：“…也包括我吗？”

谢乔点头，“严格来说是包括你的，必要时刻还需要你提供证据。”

而封徉听到这一席话后依旧如听一席话，还处在状况外：“什么玩意？？？你们被谁算计了？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在开玩笑？”

当事人俞同学简明扼要说了事情经过，对方这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当时邵七怪怪的，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几个嘴巴还挺严啊，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说。”

俞昼雪认真地问：“跟你说了有什么用吗？”

封徉：“没有，我不擅长调节人际关系。”

俞昼雪：“一边玩去吧你。”

他无视了封徉的怒火，继续总结道：“所以说，邵家当时去重建玄女神庙，恰好被那缕神识迷惑，然后在山洞中画下了眼睛，幽廊村就变成了被活人血祭的地方。至于芮昇是后来掺的一脚，他命不久矣的不甘心驱使他也加入了这个计划。”

谢乔：“神祇承诺赋予他们永生，于是他们开始在全国大范围内寻找活人血祭。慧玄子的计划被知晓后，他们便顺手推舟，在那些地方留下了神祇的眼睛，眼睛是祂的一部分，可以吞噬阴阙的鬼魂，以此强化祂的力量。”

“但我记得老天师说过，那些陈年旧案全被封存起来了，”俞昼雪表示不解，“他们的手竟然这么长，都伸到国家保密局里面去了？”

“这倒没有，”谢乔眸色一暗，“他们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听到了神谛，是神祇在指引他们。”

“神谛？”芮清竹问，“是那个留声机吗？”

“是的，正是通过留声机，我们才得知封印神祇的地点是阗玄古城。”

俞昼雪突然想起，留声机正是在他家里找到的。他之前一直以为是有心人所放，但现在想想，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别人放的，那个留声机确确实实一直藏在他家里，直到被他发现。

抱着这个猜测，他试探着问：“那我的父母……？”

对方面色凝重地说道：“在对抗神祇的这条路上，有无数的牺牲者，你的母亲已身入局，录下了一段神谛，并且藏了起来。为了保护留声机，她还设置了用了某种防御手段，可没来得及说出具体地点，就离奇死于车祸。因为我的工作性质特殊，长时间脱不开身，就一直没有办法去寻找，直到你在家中发现了留声机。”

谢乔又说：“让你们这群孩子被卷进这场阴谋，是我们大人的失责。最开始得知这件事时，我们本来打算制止你们接下来的所有行动，但看到你们惊人的表现，才改变了主意，也许是时候要把担子交到你们年轻人肩上了。”

俞昼雪心说倒也不用这么着急，但他转念又想，剧情发展到现在这个荒诞的地步，跟他还真脱不了干系。如果自己在第一章就死了，根本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儿……

于是他点点头，给对方画了张大饼：“放心吧乔姐，我们命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有什么需求直接说就行。”能不能解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现在两边成功汇合，但他们对于怎么彻底离开戏楼，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在这里遵守那些个破规则。分好人数和房间，并且约定好轮值守夜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封大道士获得了尊贵的vip单人房。

俞昼雪给出的理由是：“咱们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你知道怎么操纵皮影人，只好委屈你单人单间了。”

这话是不假，但封徉转念又想：“……不对啊，那我岂不是一整宿都没法睡觉了？！”

芮清竹朝他投去鼓励的眼神，“加油。”

俞昼雪：“反正你也经常通宵打游戏，对你来说必定是轻轻松松的。”

封徉感到一阵绝望，“那我缺的游戏这块谁给我补啊——”

从后台的门再往外走是个小院子，由几间厢房构成，虽然脏乱老旧，但也姑且算是个休息的地方。各自回到房间后，俞昼雪和谢乔约定好由对方守前半夜。他拾掇完床铺后，脱下外套，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噙着笑问：乔姐，有个问题麻烦解答一下，刚进戏楼那会儿，你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拉我，而不是拉封徉呢？”

谢乔抱着臂回答：“我这人小心眼，喜欢搞连坐，看他们聚宝阁不顺眼很久了。”

他听罢若有所思，“乔姐既然你喜欢搞连坐的话，等出去了我是不是改个姓比较好啊？”

“……”谢乔噎了片刻，才说，“倒也不必。”

这段云里雾里的谈话结束后，俞昼雪便躺平休息了。前半夜无事发生，谢乔叫醒他，让他接着守后半夜。就这么干瞪着眼看空气，总觉得有些乏味，他看到破旧的木柜中放着几本书，都是经典的戏曲文学，随便挑了本打发时间。

正看到两位主角月下幽会的精彩片段，背后突然袭来阵阵渗人的气息。俞昼雪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再转回来时，眼前凭空多出一道黑雾。

“乔——”还没来得及喊完，黑雾就将他吞噬。

听到这道声音，谢乔瞬间惊醒，却发现房间内没有了俞昼雪的身影。她根本没时间思考对方去哪儿了，而是反应迅速地来到隔壁，一脚踹开门，在封徉惊恐的眼神中把皮影小人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