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吗？

看着床头的安眠药，贺迁安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把药放进了抽屉里。

她的失眠已经有三年了，说不清是因为黄子弘凡还是因为生活的突然变故，或者两者都有。

她总是会做噩梦，梦到她窝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时候，黄子弘凡就背着太阳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仅仅只是看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仅仅一个淡漠冰冷的眼神，总能将她吓醒。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这次也不意外。

翻来覆去睡不着，贺迁安打开了黄子弘凡的微博，今天是星期五，他刚发了新的lfn。她点开，发现是他在录制《声生不息》时的一些素材，有彩排的时候，有候场的时候，还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她这才知道原来在看她彩排时，他早就已经哭得一塌糊涂，她心有些触动，但没有想哭，直到他湿润的泪眼带着赞赏看向镜头，伸出两个大拇指，肯定点头，“你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棒！”

他知道她会看。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贺迁安咬唇蜷缩着身子，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咽。

很想很想见到他，很想很想拥抱他，很想很想回到三年前，当着他的面对他说：“我喜欢你。”他肯定会哭的。

思念如龙卷风瞬间席卷了贺迁安所有理智，她坐起身第一次拨通那个他一个个敲下，在她的通讯录里静静躺了好久的电话。

吉他的和旋在寂静的深夜中响起，是他拨动心弦的声音。

“喂，”黄子弘凡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关心，“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迁安没有说话，起身打开阳台的门，晚风微凉吹拂而来，她的脑子清醒了些，冲动逝去，只剩真心实意。

“Lars，我喜欢你。”

世界突然变得寂静，只有心跳的声音。

“……是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贺迁安轻笑了一声，“真心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贺迁安雀跃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这……这都十一点了，你怎么还没有睡呢？”

他没有回应。

贺迁安敛下失望的眼睛，仰望灰暗不见一点星光的夜空，声音变得平静：“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没有等到黄子弘凡的回应，贺迁安先行挂断了电话。

心又变得茫然了。

是她说得太过突然，太过莫名其妙，他没有反应过来才是这个反应吗？

贺迁安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她收敛思绪，打开门，门外站着刚收工回来不久说要补觉的慕星夏，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朦胧，像是强行被谁拉起来的样子。

“安安，我睡不着，你陪我出去散步吧？”刚说完这句话，她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但是……”

“别但是了，快穿上衣服走吧，我们去压马路！”慕星夏急切催促她。

今天是平安夜，但国内并不在意这些洋节，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慕星夏的哈欠基本上就没停过，贺迁安实在想不明白，她深更半夜，非要强睁着迷离的眼睛，拉她出来散什么步，直到走到三年来她再没有来过的湖边，她才有了一点点的猜想，疑惑又带着点期待的眼神看向慕星夏。

慕星夏按住贺迁安的肩膀让她坐在长椅上，眯着眼对她笑：“安安，把三年前的遗憾弥补圆满吧！”

天又飘起了雪，路灯下的雪花亮晶晶的像是阳光的碎片。

贺迁安听见谁的脚步由远及近，有些急切，她转头，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人，他捧着一束花，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只套了个长袄，脚上穿的是一双棉拖鞋，连袜子都没有穿，似乎出来得很急。

他向她奔赴而来，一步一步很是坚定，贺迁安的眼前飞速闪过很多画面，似乎每一次他都是这样坚定，不可动摇地朝她而来。

她心下一动，也提步向他奔去，一把投入他的怀抱，泪水瞬间喷涌而出，润湿他的脖颈。

黄子弘凡一路是跑过来的，此刻连气都没有喘匀，但还是下意识揽住怀中的贺迁安，没有拿花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我来了。”他说，“迟到了三年，但我来了。”

他用指腹轻柔擦拭贺迁安的泪，被冷风吹拂得红扑扑的脸颊带着笑，眼中也含着泪，“安安，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

他的声音在颤抖。

“这句话我早在六年前就想告诉你了，但还好现在还不晚。”他握住贺迁安的手就抵在他心口，她能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脏在手心跳动，急促得像是他此刻的呼吸。

“Cynthia，让我们一起把过去的遗憾弥补圆满吧？”

她听见了心的声音，一字一句很坚定，它说“我愿意”。

三年前落空的期待，三年后终于实现了。

贺迁安又扑进黄子弘凡的怀里，抱住他精瘦的腰，喜极而泣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肆意。

这个让心无比贴近的拥抱迟来了三年，但幸好没有错过一辈子。

绚丽多彩的烟花在天空盛开，黄子弘凡把那束有玫瑰、铃兰、无尽夏、勿忘我、郁金香、紫罗兰、洋甘菊，如烟花般多姿的花束递给贺迁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太晚了，花店都关门了，只有一个老婆婆的小店还开着，但花不够了。”

“但是她有槲寄生耶，你看。”

姹紫嫣红中只有那一点绿，绿得特别可爱。

贺迁安垫脚，吻上黄子弘凡喋喋不休的嘴巴。泪水混进两人的唇齿间，甜蜜得有些酸涩。

“第一天快乐。”

黄子弘凡愣然，随后扬起嘴角灿烂一笑，“第一天快乐！”

三年前因为命运的玩笑而遗留下的遗憾，在三年后的同一天终于圆满。

落在她心上的雪终于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