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李三郎的影子已经彻底脱离了地面,它像一个被释放的恶魔一样,迅速膨胀成了一个三丈高的漆黑巨人。巨人的胸腔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将那块陨铁吞入了腹中。
随着陨铁的吞噬,巨人的身体上顿时浮现出了血红的星纹,这些星纹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浣衣局里的水缸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接连炸裂开来。污水在空中飞溅,然后迅速凝结成无数尖锐的冰锥,如雨点般朝令仪射去。
令仪急忙翻滚着躲避冰锥,但她的后背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晾衣架。竹竿倾倒的瞬间,她瞥见李三郎瘫倒在墙角,他的□□处已经洇开了一片腥臊的痕迹。
那影子正疯狂地撕扯着李三郎的魂魄,每扯下一缕,它的身形就会变得更加凝实一分。
“往生笺!用往生笺!”素商的声音从井底传来,带着一丝急切和恐惧。
令仪心头一紧,她毫不犹豫地扑向那本掉落的竹简,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就在她的手触及竹简的瞬间,腕间的月牙印记突然发出一阵灼热,仿佛要将她的衣袖烧穿。
令仪完全忽略了身体传来的剧痛,她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握住那片竹简。由于过度用力,她的手指被竹简边缘划破,鲜血顺着指尖流淌而出,染红了竹简上的“债”字。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竹简像是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种颤抖并非普通的震动,而是仿佛整个竹简都在抗拒着什么力量的束缚,想要挣脱开来。
紧接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整个空间。这哭声既尖锐又凄厉,仿佛来自地狱深渊,让人听了不禁浑身发冷。随着哭声的响起,无数半透明的亡魂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竹简中喷涌而出。
这些亡魂的面容都极度扭曲,透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气息。它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在空气中。然而,尽管它们看起来如此脆弱,却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压。
这些亡魂中有许多是北疆将士的残魂,它们高举着锈迹斑斑的长剑,剑身闪烁着幽绿色的磷火。磷火照亮了它们的身体,也照亮了黑影胸口那神秘的星纹。
令仪见状,心中猛地一动。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抓起放在一旁的捣衣杵,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星纹最密集的地方狠狠地砸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黑影像是被击中了要害一般,瞬间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的星砂。而在那星砂的核心处,一颗墨玉般的结晶悄然掉落。
亡魂们见状,纷纷朝着令仪齐齐跪拜,然后化作一缕缕青烟,如飞鸟归巢般迅速钻入竹简之中。
随着最后一缕烟尘的消散,李三郎的影子也重新贴回了地面,只是那颜色却变得异常淡薄,就像是被时间褪色的墨痕一般。
日暮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柴房的角落,令仪在那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李三郎。他的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块陨铁,只是那陨铁的表面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
当更夫敲响戌时的梆子声时,那裂痕中突然渗出丝丝缕缕的星砂,这些星砂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李三郎的七窍缓缓钻入他的体内。
"三爷醒后怕是会做些怪梦。"素商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去。令仪猛地回头,只见镜界当铺的掌柜正站在井边,他那枯瘦如柴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李三郎腰间的锦囊。
"他偷了不该偷的因果。"素商的语气很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令仪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锦囊中的金步摇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己颤动起来,坠着的珍珠也滚落一地,仿佛是一颗颗血泪,渗入了砖缝之中。
令仪心中一惊,她突然想起了往生笺上的记录,那金步摇,分明就是北疆阵亡副将妻子的遗物!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令仪小心翼翼地将墨玉结晶藏在灶膛的灰烬里,希望能够掩盖住它的气息。然而,当她抬起头时,却看到素商发梢的星砂正映着结晶的表面,隐约照出了李三郎那扭曲变形的脸。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狼嚎般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令仪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快步走向李三郎的厢房,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那面梳妆镜,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镜子里,李三郎的身影在光线的折射下显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然而,他的动作却异常激烈,双手如同发疯般地撕扯着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在他的疯狂攻击下,也开始变得扭曲变形。
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银白的光辉。然而,这片光辉下却空无一人,只有李三郎在镜子前独自疯狂。
“怨念结晶会吸引更多的因果。”素商的声音突然在令仪的耳边响起,这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叹息。
令仪的心头一紧,她知道素商所说的因果意味着什么。怨念结晶就像是一个黑洞,会不断地吸引周围的负面能量,而这些负面能量最终都会转化为更加强大的怨念。
“今夜之后,这浣衣局,怕是要改名叫往生局了。”素商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担忧。说完,他的身影如同烟雾一般,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令仪紧紧握着手中的月牙印记,那里还残留着亡魂跪拜时的寒意。她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能听到那扇柴房门在吱呀作响。
突然,门开了,李三郎的影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那影子的颜色比夜色还要浓稠三分,宛如墨汁一般,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