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不太自然,方知晓敏感地察觉到奇怪,和冯清浅面面相觑。
“那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我再来?”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沈新华吸了吸鼻子:“最近都不行,你们请回吧,阿姨也有点事。”
“妈!”冯清浅的急脾气被逼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新华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们,虽然看这架势两人应该还没结婚,但冯清浅身上已经散发出一种为人妻子的温柔感,性格却更添娇纵,想必,是过得很幸福的吧?
“你们……也可以先领证,以后挑个时机跟她爸爸说说就行。”她突然反常地替冯建军做了决定。
冯清浅更觉奇怪:“爸并没有松口吗?”
沈新华已经习惯等着丈夫做任何决定,此话一出,再粗线条的人也会明白事情不对劲。
只是她并未正面回答问题,摸了摸鼻子道:“你们着急的话……”
方知晓轻声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本想多问一句,但感觉还是让冯清浅来开口更好,所以这句话是悄悄靠近她耳边说的。
沈新华抬起松垮的眼皮看了看他们:“妈说了,你们……”
“爸到底出什么事了?”冯清浅咬了咬唇,斩钉截铁道。
掷地有声的话语换来的是母亲的沉默,慢慢的,这沉默变成压抑的呜咽,又变成更严重的抽泣。
“妈!”冯清浅上前一步把她搂在怀里,“到底怎么了?慢慢说。”
“你爸他不让我告诉你……前阵子……他突发脑溢血成了偏瘫,话都……不会说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听了这个消息,冯清浅瞬间如五雷轰顶,呼吸困难,站都快站不稳了,还好方知晓只有一只手空着也反应够快,稳稳地扶住了她,否则只怕她要跌下去。
方知晓思考了一下,趁沈新华情绪尚稳,轻声道:“在市立医院吗?”
冯清浅突然想起来:“对,我得,得去看看他,也算是……”
——找不到借口,毕竟是亲爹,那份关心还在。
沈新华有些为难:“可是,他不让……”
“别听他的了,这种固执只会害死他自己!”她气急道。
“在第二医院,为了瞒着你。”
两个人带着沈新华驱车前往第二医院,病房前,方知晓停了下来,温柔一笑:“你先进去吧,见到我,万一病情加重呢?”
他又在开那种贱兮兮的玩笑,可冯清浅已经不想跟他辩了,眉头紧皱,拉着他的手就一起快步走进病房。
这是私人病房,环境倒好,只是床上的人像是老了十岁,明明才过了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因为右边偏瘫导致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即使戴了支具支撑,下巴也无力地磕在脖子的支具上,此刻应该是刚吸完氧,呼吸还算平稳但有些粗重,看到方知晓,本该皱眉的脸做不出正确的表情,倒显得有些尴尬。
“碎,让里来?”他一半嘴唇不能动,左半边脸呲牙咧嘴的,才勉强把话说得七八分清楚。
看到两人牵着的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冷哼,表示不满,可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嫌弃别人的余地,心脏心虚地加速了一拍。
沉默一会,还是费力偏过目光。
“为什么不让妈妈说你生病的事?”冯清浅也没惯着他,“是也嫌自己丢脸吗?”
方知晓被她的语出惊人吓到,忙做和事佬:“别这样说叔叔。”
可是一部分念头被捅破,一辈子体面有风度的冯院忍不住深呼吸,被自己口水呛到,猛烈咳嗽起来:“里,咳咳咳,来,肘为对布阿……爸嗦这个?”
方知晓和冯清浅对视一眼,他知道她爸爸向来因为身体原因不喜欢他,甚至完全对他和冯清浅的关系判了死刑,可是如今看到他瘫软在床的讽刺情景,因为爱她,所以也尊敬他,没有生出幸灾乐祸的想法,只是意识到,这样对峙下去其实没有意义。
他抿了抿唇:“我先出去,你们聊。“
她攥紧他的手,他吃痛,狐疑地看着她。
“我要跟你说,要和他结婚,我们等了很久也不见你松口说要见他一面,等到现在,只能到医院里说了。”她毫不犹豫道。
“冯清浅,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方知晓弱弱劝道。
“但我们来拜访,不本来就是要说这个吗?”她回应他的目光,理直气壮,“爸,孟陵受牵连失业,李渊被我得罪完了,现在我身边只有他一个,就等您点头了。”明明是敬语,却怎么听都像威胁,听得方知晓心惊肉跳。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她。
——老婆太任性,算了,老婆一直都这么任性,只能依她。
冯建军听着再不爽,却也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是实话,看上的两个女婿人选都作废,孟陵不提,这个李渊,其实倒知道他生病,到头来也没来看过他一眼。
难道真是自己老眼昏花吗?
他冷哼一声:“里……找决定了,呵啊……问我憨…干什么?“
“因为方知晓说,他希望得到您的认可。”她的话掷地有声。
方知晓的脸上露出一抹羞赧的红,战战兢兢道:“不,其实,不急的。”
冯清浅不高兴:“不是说想快点娶我?”
他愣住,笑得无可奈何:“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