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想到二狗子还真有狗性,认定了一个就要跟着他走到没路可走,再一起痴缠到无间地狱去。
“你那干儿子跟我差不多少,你若有意,倒真可将他收用了,多个枕边人,不,多个暖床的不也挺好么,江南的天候湿冷湿冷的,俩人搂一块儿干一趟,再靠在一头说说家长里短,这日子神仙都不换的!你别瞪我!要我说,你这纯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与韩君璧连像样的机缘都没有,你还这样祸祸你那干儿子!”
“……”三变听他扯到自家干儿子身上,便隐隐的想暴跳,到了末尾,听他说得凄凉,又不好动手了。他想,自家干儿子狗儿一样咬定不放松的脾性,倒真与二狗子有几分相像,若真要挑拣不同之处,那大约是自家干儿子“文气”些,不爱叫不爱咬,讲究个“水到渠成”。
三变这趟可是估错了,所谓的“不爱叫不爱咬”,那只是面上看来罢了,岂不闻“暗狗咬死人”?不爱叫的狗,哪天忽然一口咬过来,便是到死也摆不脱。还有什么“水到渠成”,哪来的“水到渠成”,全靠暗狗暗里憋着一口气,等你松了戒备那天,再给你来个大的!一口将你吞进肚里,嗝儿都不舍得打一个!
“行叭,也快到岸了,我跟你赌五枚大钱,你家干儿子此时正在岸上等你!”
二狗子笑得龇牙咧嘴,眉眼乱飞,三变啐他,满嘴“大吉利是”“诸天佛菩萨保佑”,结果呢,那船还没靠到岸边,二人张眼就望见二百步开外一间水亭里立着的一条人,见得船要靠岸了,那人还冲他们招呼一声,不是刚才两人挂在嘴边的人是谁?
“你输了啊,五枚大钱拿来!”
“呸!老子说要赌了吗?!”
“嘿!你这人!咋还赖账呢!”
他二人正在斗嘴,没提防干儿子从岸上过来,插了一句嘴,“赖的什么账?我这儿有,我替他给。”
二狗子大笑,将三变一把搡到岸上,正正搡到干儿子怀中,“我跟他打赌,赌你会在这儿等他,赌五枚大钱,他输了还想赖账!”
“……”三变□□儿子压进怀中,只来得及“呸”他一声,没来得及张罗拳脚。
干儿子随手一锭足银抛过去,二狗子麻溜接下,大笑着摇橹如飞而去。
三变从干儿子怀中脱出,此时颇有些一言难尽地领头开路,一路走得飞快。干儿子错后半步跟着,也是如影随形。
他问他,“见过他了?”
他答他,“唔。”,再多就不说了。他也不问。
两人一路走到馆驿,干儿子将干爹送到房门口,就要进房了,干儿子忽然附耳问干爹,“这趟我听话没跟过去,那……是不是能问你讨点儿赏?”
干爹耳道□□儿子灼热的鼻息烫了一下,吓了一跳,蚂蚱似的蹦出了一丈开外,搓着耳朵骂道:“去你个死舅子的!这都能讨赏,你咋的不给我讨个封赠回来?!”
干儿子面带笑意,一字一顿道:“你想要,我便给你讨去。只不过这封赠,向来只给受封赠者的‘屋里人’,你若愿做我‘屋里人’,这封赠便理所当然是你的……”
“谁说封赠只给‘屋里人’的?!”
“不是么?似我们这等以军功起家的,九成九都是‘封妻荫子’,不做‘屋里人’,我讨来的封赠如何能到你身上?”
三变陡然觉出自家落入人家套中,不好再多说,就闭嘴将门摔上,回屋窝着去了,剩那嘴上揩了油的人在门外,细细回味方才揩到的一点油水。
三变就是觉得窝火跟闹心,干儿子近来越发不把自个儿当“干儿子”了,贫嘴滑舌,眉目传情,啥都让他干完了!同样不省心的还有那个韩君璧!老萧都跟他说让他假死遁走,一家人到外邦去过安生日子,非不听!非要跟个“渣滓”争个“鱼死网破”!
本来还张罗着回来睡个回笼觉的,这下好了,光窝火跟闹心就够了,哪有睡的心思!韩君璧这个犟种不把自个儿的命当回事儿,他陆弘景能不当回事儿么?!还是得赶紧想辙看如何替他周全一二啊!
他想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晨起都没想出辙儿来,嘴上倒是起了几个大燎泡,都是让这事儿给闹的!
嘴上的燎泡很是娇气,一沾水或是一用饭就“杀”得三变生疼,所以他晨起洗漱过后,用一点盐巴将燎泡“杀”了个彻底,疼过了劲儿了,也就麻木了,趁着麻木,他囫囵吞下一碗粥食,碗筷往桌上一“墩”——好了,一顿管三餐!直到今儿夜里都不用受这活罪了!
也不知老萧那儿查出点儿什么没有,都过了好几日了,这厮平日里雷厉风行,怎的到了这事儿上就跟乌龟脱胎似的慢吞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