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荼靡之际,蔷薇初开,一簇簇地攀过巷弄旧墙、院落篱笆,风里淡淡甜香。两架锦盖马车带着身后六、七架箱笼车子,哒哒往城西而去。前面一架是六王妃的车,后面跟的一架略小,是二夫人日常出门用的。王妃车里未见其人,只有她的贴身侍女阿堇独自坐着,艳目微合,打着盹。
后面跟的二夫人马车,其貌不扬,规格比王妃的小一圈。可怜小车,几乎处处都被二夫人辣手修理过——轮轴拆了,装了防震垫;车顶拆了,装了隔热毯;车窗外加钉一片窄窄竹顶,隔阳光直射;车里座位撤了,装了张小板床,三层软垫,枕头被褥俱全。床头矮柜一列六个小抽屉,摆满零食和趁手工具。床边小圆香几微凹几个圆槽,茶碗放槽里,马车便尽管颠簸,摔了二夫人也摔不着一只薄瓷碗。
平常林潋出门去铺子,惯性地要摊开一床账册或样品来看,其他马车那种小长板凳,还真是不够她林老板日理万机做生意的。加上最近时常去找林渊,更需要利用一程车来补补觉。其实林渊根本没需要她做什么,林潋不过是看来为自己安心,知道林渊还笑着闹着,吃着喝着,身边一个予熹,抱着疼着。林潋回府里告诉沈嫣,说林渊那边很好,沈嫣告诉林潋,自己这日见的哪位臣子家眷,也说林府还行。两人互相安慰着,粉饰一晚安心入睡的小小太平。
此刻六王府一双妻妾,同在二夫人的马车里。沈嫣背靠软垫挨着床头,跟着车身摇啊摇,长手掌抚着躺在她肚子上的一颗脑袋,自己也不禁呵欠连连,含笑道,“你这车子,真是了不得,难怪不愿坐我的车呢。”
“你也躺一下,国寺还有好一会儿。”林潋翻了个身,带着被子去搂沈嫣,软软的脸便贴在她腰上。车身晃,林潋脸上的肉儿也晃,嘴巴努一下、努一下,亲着沈嫣的腰带,尚不满足,又蹭高些到个软绵之地,枕着一脸春色,闭目养神,唇笑笑的。
沈嫣打她,“你这登徒子!”压着声怕外面听见。
林潋脸上更压牢了些,奶乎乎的懒音,“小娘子,如今可是栽我手上了,等我把你带到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好地方,做我的压寨夫人~”还学那戏本反角嘿嘿笑几声,手上也不闲着,前前后后的揉搓,到处消受。
沈嫣被她挠得一身痒,笑着缩着就被她带下去躺着了,往林潋身前紧紧贴着,把她手挤开,口里骂道,“你这些歪话本子,从哪学来的!总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以后看我不锁着你,还到处跑!”
林潋附在她耳边,“好啊,锁我在床上,反正哪儿都是你的…”
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足以烧红人脸,只好装作是气红的,“林潋,你真是疯魔了今天!”
林潋哈哈哈抱住她,又复是个纯真撒娇的模样,“哎呀,人家很高兴嘛,阿嫣~”
六王府妻妾奉命去国寺小住,为皇家祈福,林潋早两日知道消息后就兴奋得缠着沈嫣不睡觉,问她国寺吃什么玩什么有什么景色什么限制,连连收拾了好几车的东西,就手用品各色玩物一应俱全。
弄得沈嫣心里都不过意,她提议去国寺小住,本意真不是为了去春游哄林潋开心的。
林二夫人人生第一次的出游,说起来还得感谢茹嫔娘娘。话说早两日茹嫔生辰,往年一贯不大办的,碰巧今年皇帝自开春以来身体一直抱恙,不办得顺利成章,茹嫔心里甚至好过了些。
但终究是母妃生辰,四皇子少不得带着媞娜进宫磕头祝寿。却没想到四皇子连他爱妾也带上了,茹嫔看那妾室身孕不便,左右也无外人,便叫她坐下同桌吃饭,反倒是媞娜和五皇子妃两个正妃站着伺候——坐的是孩子,站的是女人,想想也合理。
谁知无巧不成书,这日皇帝竟带着例礼,拖着病躯亲自来了。屋子里齐刷刷跪了一地,皇帝一看,多了个没见过的孕妇,再看桌上……若说媳妇们都守规矩在旁伺候呢,多了一副碗筷;若说茹嫔亲和,一家子全坐下了呢,碗筷又少了两副。
皇帝顿时冷笑一声,说了句“好教养!”呵斥四五皇子两个跟着,一甩龙袍,转身便走了。
沈嫣进宫的时候,瑜妃的宫女正在密密报告着,也不避讳六王爷夫妇,反正宫里全知道了。说是早上茹嫔生辰,陛下去她宫里叫走了四五皇子到自己寝宫去,大大发了一场雷霆。五皇子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了原来是四哥尊卑不分之过,忙着撇清自己,他可只有一个正妃啊,那小妾嫂嫂又不是他带来的!四皇子边气着自己胞弟缩头乌龟无情无义,一边也忙着澄清是自己正妃骄蛮善妒不讲理,他才不得不顾着妾室,去哪都带着她,不为她,也得为孩子啊!
四皇子一席话说得激情慷慨,义愤填膺,皇帝也被他感染了,是以当四皇子妾室带着一堆茹嫔的赏赐从她宫里出来,立刻有太监上前,当场没收了所有赏赐,并宣皇帝口谕,日后四皇子府女眷,除正妃外,统统无旨不得进宫。那妾室何曾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哭了,无措之际以为是媞娜不知何时告了自己一状,情急之下骂骂咧咧替自己辩驳,力证自己怀孕有功。一旁众人听得心惊胆战,就怕她再骂下去连四皇子祖宗都要给问候一遍。最后还是媞娜叫上五皇子妃帮忙,两个人强行护着夹着那妾室赶紧逃出了宫去。
沈嫣在瑜妃宫里听得默默无语,黄明宇摇头,“四皇兄也是,父皇再不管,要得罪北月了。”虽然他们大盛不怕北月,但前有一个林意洋抛弃北月女,后有一个四皇子糟蹋北月妻,接二连三的,确实是大盛理亏了。
瑜妃拧紧眉头,“陛下龙体抱恙,你们这些孩子也该懂事些,怎么还弄出一堆事来让他烦?”其时殿里只有瑜妃母子媳妇几个,言下之意,竟是把六王府也怪进去了。沈嫣少见瑜妃这样愁闷,看来最近陛下身体是真不太好。瑜妃又道,“阿嫣,你素来和那四皇子妃有些来往,她那府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三天两头的不得安宁?”
黄明宇大叹一声,“这事一听就不干媞娜的事啊…”
沈嫣要挡都来不及,瑜妃已经开骂道,“那是你四皇嫂,人家名字是你叫得的吗?就要当爹的人了,怎得越来越糊涂!”
沈嫣忙打岔,“娘娘息怒,四皇子妃为人亲和,来我们府里做客,待下从没有架子,不止王爷,府里的人都很盼着她来的。她也心静,绣得一手好刺绣,来了就给大家带她做的东西。礼物虽小,件件有心。王爷性情仗义,也是看关起门来对着自己母妃,不免要为她伸张一句。”
瑜妃指着她,“问你一句她府里情形,看你偏心的。”
沈嫣起来福身,“绝不敢在娘娘面前弄鬼。四皇子妃出嫁前在宫里住过几年,娘娘只管问服侍过她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四皇子妃的为人,不用我来作保。”
瑜妃身边的宫女柔声道,“我们王妃对朋友,向来是没话说的。娘娘要替陛下分忧,还得劳王妃多想想办法回旋才是。”
瑜妃捧着茶碗叹气,“说到底就是没个孩子,要是有个孩子在中间缓和一下,哪里至于到这地步。”
黄明宇撇撇嘴,宫里有孩子的妃嫔少吗?茹嫔还两个皇子呢,父皇发龙威都不带挑日子的。
沈嫣垂头细想,瑜妃提到孩子,未必没有警醒自己的意思。今天宫里这么打了那妾室的脸面,回去她定要闹的,她怀着胎,闹起来还是媞娜吃亏。沈嫣看着瑜妃脸色,缓缓道,“娘娘说的是,子孙缘薄,总是不好。今日她们回去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四皇子妃虽能忍耐,也对孕妇无益,不如给些时间大家平复才好。我想着,何不我约上四皇子妃,就说佛诞节快到了,一起去国寺烧香拜佛,小住几日。一来为陛下安康祈福,二来给他们时间冷一冷,三来也是为两府求子孙缘,几家便宜啊。”
宫女笑笑地望着沈嫣,瑜妃一伸手,沈嫣忙上去双手托住。瑜妃轻捏了捏,“辛苦你了。”
“哪里,我也是为了自己。”沈嫣微笑道。
出宫的路上,黄明宇在马车里一直垂着头,在沈嫣眼里摇呀摇,像个大大的不倒翁。沈嫣笑着逗他,问他可是累了?又劝他别为四皇子府的事烦心。黄明宇久久才抬起脸,“阿嫣,要不我们还是要个孩子吧?”
沈嫣心下一慌,脸上笑得更坚定了些,“怎么,你也嫌弃我没有孩子了?”
“当然不是!”黄明宇道,“可没有个孩子,你好好的也像是做错了事。今天这事干你什么事啊?”
沈嫣脸上的笑柔柔地荡开来,这下是真笑了。她想说明宇的孩子,不都是她的孩子吗?日后她若能帮着好好教养王府里的孩子,让他们都长成跟明宇一样秉性纯厚,又有担当的人,那么她就不算愧对这个王妃之名了。沈嫣是真心这么想的,但说了估计也劝慰不了明宇。
黄明宇嘴角耷拉着,脑袋上一颗镶辫子的夜明珠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弯弯的浅白柔光。沈嫣伸手帮他扶了扶发冠,“我们去国寺,这段日子靠你看着府里了。凡事和青玉商量,海棠跟着我们听事久了,很能干的。让她也出出力,有些事做,不容易乱想。但也看着她,别熬夜,好不好?你说的话,她定会听的。”
黄明宇怪道,“潋姐不是还在吗?”
沈嫣顿了一下才讪笑道,“哦嗯,对,倒忘了她。”
虽是王妃这没良心的,竟忘了二夫人,待回到府里一说有国寺小春游,二夫人还是一下炸开了锅,问都没问人家要不要带她,欢天喜地就开始收东西,俨然是必定要跟着去伺候主母的。
国寺在盛京城郊以西,寒道山脚下,乘马车足有半日路程,到了山脚,马车还得上一段山道才到那朱红高大寺门。林潋扶着沈嫣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六王妃脑袋晕晕的,和出来迎接的沙弥见了礼,脸青唇白地靠在二夫人身上跟着沙弥走,一众丫鬟仆人随行其后搬东西。
寺内以大雄宝殿为中心,东西两侧是钟楼鼓楼,绕过后面一排藏经阁和普通香客的禅房,越走越幽静宜人,舒心静气。再过一片竹林,赫然见一小池莲花,凿池天然,荷叶初露尖尖角,一双白鹭悠哉立在池边,见他们一行人走过,只微微掀了眼,便又曲着脖子脑袋,伫立打盹去了。
石板铺成小径,蜿蜒通往竹林深处的贵客精舍。廊下但见一排黄绸经幡随风轻摆,木屋门窗素净,并无花饰,隐约看见屋内的石刻佛像,宁静庄重。
“王妃,夫人,这里便是本寺的上房了。依着王妃的吩咐,只备了一屋,多谢王妃体贴。”沙弥双掌合十。
沈嫣和林潋合十还礼,沈嫣问,“多谢师傅,不知四皇子妃到了吗?”
“还没,等贵客到了,小僧会来告知王妃的。”
媞娜不久也到了,一行人走来,见着沈嫣的屋子,便先放了引路的沙弥回去自忙了。雯雯隔着老远就高兴得跳了起来,“远远看见一个大脑袋!”
林潋在王妃房里出来,倚在木门旁要笑不笑的,“佛门清净地,求你安静点。”
雯雯耸耸肩,顺道托一下她背着的一个大琵琶琴袋子。林潋探身去拉拉她袋子,笑道,“跟个大包袱似的,你来私奔呀?”
媞娜转开眼睛,淡淡笑了,雯雯一掌打在林潋手上,“是呀,劫了你去当我压寨夫人!”
媞娜摇头,雯雯这口头禅再改不了了,见着谁都喊压寨夫人。
沈嫣刚从房里出来,听到这一句,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一下,立刻又复正常,和媞娜两厢见过,帮着她们指路,让下人搬东西。媞娜只带了一箱衣服用品,一辆马车就来了。
禅房都是朝南门窗,一间大屋连一个小偏室,方便贴身侍婢跟住。所谓的大屋自然是跟王府不能比,大概只有沈王妃屋子的一室那么大。靠墙一张檀木素雕罗汉榻,铺着荷绿色绫绢凉席,榻旁摆一张小几,供奉净瓶莲花。床尾一个楠木衣柜,衣柜前横着架素色丝绸折屏。窗下一张小茶案,两只蒲团。房里便基本塞满了。
四皇子妃的杂物归置好,丫鬟自行离开,到外面的净人寮入住候命。竹林里每位主子只带一个丫鬟——这已是为皇室贵客开的特例了,平常香客,该要自己动手铺床拂尘的。
媞娜抱歉自己迟来了,说是出门着实费了一番功夫。那妾室见罪于宫里,心里惶恐,听说六王府也带了妾去,一定要跟着媞娜来国寺小住,侍奉媞娜。又是一番好说歹说,予熹拉着媞娜,五皇子妃挡着那妾室,才终于逃也似的出了门。因着这一趟趟的多事,予熹实在不放心,拨了雯雯跟着媞娜过来,就怕那妾室什么时候兴起定要来“拜会”一番,也有个人护得住。
雯雯在媞娜房里踱着步扫视一圈,各个能藏人藏机关的角落都动手翻翻,真把自己当侍卫了。媞娜已经在茶案前坐下,给各人都沏了茶,递了一杯给沈嫣,自己拿着一杯直接走去放到雯雯手里。
林潋长叹一声,“我成了没人疼的了。”
沈嫣没好气,反手递了一杯给她,林潋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啧啧有声地就着沈嫣的手喝了,惹得沈嫣皱着眉扬起眼珠子瞟她。林潋一下笑开来,含着一口茶就往她面前凑,沈嫣神情一下骤变,眼睛睁大了急忙瞪她一眼,林潋才回过神这不是王府里,立刻装作是要弯身把喝过的茶碗放回案上。
房间另一头,雯雯恰好转过身来,媞娜刚被六王府那对妻妾闪瞎了眼,一步挡在雯雯面前,尴尬地笑了笑,“喝完了?我帮你拿回去。”
雯雯笑握着茶碗不给她,“我是侍婢还是你是侍婢?”
媞娜柔声道,“你也不是侍婢,你是仗义来帮我。”
雯雯自己拿了茶碗回去,见林潋乖乖抱腿坐在沈嫣身后,沈嫣让了半个蒲团给她。雯雯问,“阿堇小青呢?”
“阿堇在房里收东西。”林潋说,“小青没来,我走了,她得看着生意。”
雯雯又问,“你们房间也是这样的啊?”
“对呀,一模一样。”林潋四处看了眼比对两间房,笑道,“真是众生平等,连软垫都不带换花色的。唯一不同是你们这儿挂六祖慧能,我们那挂一幅观音自在图。”说起那图,回去可得换一幅画来挂。自从沈嫣经过送子真人那一遭,林潋现在看见什么观音都头疼。
雯雯疑惑道,“那你睡哪?”
“阿嫣房里有张小床啊。”
“来我这睡呀,干嘛睡小床。我晚上守着媞娜,都未必回房的。”
媞娜走了过来,“用不着守我,平常我也不叫丫鬟守夜的。”说着坐到沈嫣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一半,拍拍身后,“雯雯来坐。”
沈嫣借着沏茶,茶碗茶夹弄出点声响,断了几人未完的话,笑道,“在这里喝碗茶也不容易,还得自己去担水。”
林潋说,“水倒是弄好的,就在门口的莲花缸里,这里的山泉水,想来不会差。”
沈嫣回头望着她一笑,在王府的时候吃饭都恨不得赖在床上,让沈嫣给喂到她嘴里,来到外面,倒记得看这些小事。
雯雯拿回来两个软垫,抛了一个给林潋,“可怜见的,两个人坐一个蒲团,两个人睡一个房。”沈嫣笑笑不语。媞娜讷讷挪了挪,自己坐完了一个蒲团。
“证明我们清瘦呀,”林潋挪到了软垫上,还是挨着沈嫣。
雯雯仰天假笑,“你?来,看看你的肚子~”说着就上手去环她的腰,林潋笑着往后躲,怕雯雯粗手粗脚地弄到沈嫣,一歪身,躺远了点。雯雯跟着就跪到炕上骑着她,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滚着挠痒痒。
沈嫣捧着茶碗不做声,对面媞娜也捧着茶碗,遮了半张脸,眼神倒是很平静。沈嫣想,媞娜也为难,到底雯雯原本不是跟她的,没有骂别人孩子的理。只好自己放下茶碗,转身想去拉林潋。林潋虽被雯雯压着打闹,还是留着神在沈嫣身上,一见她转身来找自己,以为踢到了她。林潋吓得连忙伸腿夹住了雯雯,一个翻身把雯雯压在身下,摁着她双手在头顶,眼睛对着眼睛,声音低哑,几近低语,“不玩了!佛门清净地。”
雯雯唰地就脸红了。
沈嫣趁机一手抽起林潋,待要骂,见她脸红发乱,衣衫半皱,榻上那雯雯更是春风吹乱百花丛,千娇百媚地双颊潋滟、轻喘细细,一双水目盯着林潋似怒似笑。沈嫣竟一时不知从何骂起,堵得茶碗也拿不稳,差点跌了,顿时背过身去双手捧着茶碗,轻轻放下,手犹自轻颤着,沉默无语。
媞娜余光看见沈嫣脸色,心知大事不好了。林潋自己得罪了阿嫣不要紧,关起门来一下就哄好了,且不管她。但带累雯雯无缘无故的得罪了六王妃,说起来还是从予熹身边出来的人,以后阿嫣心里要是存了个疙瘩,那就没必要了。
林潋在沈嫣身后边拿五指着梳头发,边探头过去找她,“阿嫣,阿嫣?刚才没踢到你吧?”
“没…”
“踢到了!”媞娜笑骂道,“你们俩真是,别把缘系院那套带过来呀。”
“啊?踢到你了,踢到哪?”林潋连忙拉着沈嫣要看。
“踢到桌子了,茶都差点翻了。雯雯,快下来。”媞娜对沈嫣笑道,“都是林渊,拿缘系院当她的女子练操场。人家府里的丫头们顶多拌嘴吵架,她们可好,一言不合,拉着评判来直接打一架。”沈嫣听得往后微微一缩,媞娜又笑道,“个个都跟野人似的,潋潋每次去,皮都得脱一层,雯雯算斯文的了。”
林潋呵呵两声,“她算斯文?难怪都说媞娜偏心。”
“媞娜最公正!我是不是至少比你斯文?”雯雯重新绑好了头发,一个高辫子完事,背影看起来倒像个简装的林渊。
媞娜还没忘记刚才雯雯叫了林潋一声“压寨夫人”,沈嫣当时脸都僵了。便又朝沈嫣安抚地笑了笑,“一帮小朋友,看谁顺眼就喊着要人家做压寨夫人。一次谁喊到了予熹头上来着?被林渊逮住了,两个人打了一架。”
林潋大笑,“不就是这个白痴嘛!什么叫两个人打了一架,明明是她被我长姐摁着揍了一顿!”
雯雯瞪她一眼,“我总不能对自己东家还手吧?”
“我还是你救命恩人呢,你咋打我打得特别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