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托利斯直愣愣地朝家入硝子看去,她注意到阿托利斯眼睛的焦点有些奇怪,会看向她也只是本能地朝声音的发源地望去罢了。
望着那双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的眸子,家入硝子不由得皱眉,伸手在阿托利斯眼前晃了晃。幸好,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后,阿托利斯眨了眨眼,眼珠跟随她的手部移动,而后又看向她。
这是眼睛并没有出现问题,方才应当只是阿托利斯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而已。家入硝子松了口气,将手放下,露出自然的微笑:“早上好,阿托利斯。”
*
呈现在我眼前的世界是扭曲的。
所有的事物都不约而同向左向右扭曲,彩色的、犹如老旧电视机上的光晕在那些物体周边一圈散发着。
让我觉得有些头晕的同时,隐隐有些恶心。
这时,我听到了有声音传入我的耳中,那声音与在梦中呼唤我的一致,下意识地,我看了过去。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怪异、且荒诞的扭曲之物。
恶心——
那扭曲之物伸长手臂放在我眼前晃了晃,并没有其他动作,我稍微松了口气。
精神没有那般紧绷的我,忽然觉得先前那呼唤我的声音异常熟悉,就像是、是——家入硝子,啊啊,没错,呼唤我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属于家入的。
想到这里,我内心有了个猜测,重新看向那扭曲之物的面孔,眨了眨眼,试图拨开蒙在我眼上的阴霾。
“早上好,阿托利斯。”
扭曲之物笑着对我道声早安。
我看着那与家入完全没有一点相似可言的扭曲之物,努力扯出笑,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早上好,家入前辈。”
她,亦或是它,祂,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三天,整整三天!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
说着说着,家入又忍不住笑了,“差一点点,你就撑不过去了。”
我看到家入的手摸向身侧,然后朝唇部移去,在家入的手重新自然放着时,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按照家入的习惯,那应当是烟——不过我并没有闻到烟味。
“家入前辈,你可以抽烟的,不用顾忌我。”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好歹还是个病人。”家入闷闷地说。
我的打算落空了,如果闻到烟味的话,我能做出判断到底是我还是世界出了问题,我转过头看向窗外——如果这里是真实的话,那里应当就是窗户——向家入询问:“家入前辈,你眼中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家入朝我看了过来,“……你在山上看到了什么?”
“你觉得我应当看到了什么?”我转头看向她,家入猛地站了起来,“我觉得你现在有些不正常,阿托利斯。”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家入的声音低沉下来,再一次问我。
家入现在应该是皱着眉头吧。
我偏头注视着她。
不对、不对——
我想要的并不是让家入为我产生无谓的担忧。
我猛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摇摇头,“我看到的只是带着两面宿傩手指的咒灵而已。”
我转移话题转得太生硬了,即使是我自己也觉着惨不忍睹,但是家入只是定定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说:“夜蛾老师到时应当会来找你问情况。
“虽然夜蛾老师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他也是个不错的老师。”
“放心吧。”我笑着回答,但不知为何,家入似乎更加忧心了,我感觉到她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我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家入淡淡说了句:“那你先休息吧,我去告诉他们,你已经醒了。
“阿托利斯,我的反转术式对你没有作用,你要更念着自己的命才行。”
我看着家入走了出去,闭了闭眼睛而又睁开,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我低头向自己的手臂看去,那毫无疑问,是人类模样的手臂,我忽然觉得无趣,便向后靠着枕头,看着像是蟾蜍表面皮肤一样、时不时还炸开深绿色水泡的天花板。
家入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无非就是想让我向夜蛾老师倾诉罢了,但是那能说吗,或者说,那说了能被理解吗?
我想起了最初夜蛾老师的对话,现在想来,他应当心疼的只是身为咒术师的孩子——实力弱小内心不坚定,就不要送死。
可,死去的、被残害的并不是咒术师。
作恶的成年人、被残害的孩子、被委托的诅咒师、法阵、隐藏更深的黑手、人类模样的咒灵——这没有一个能说。
最终我所能告诉他们的便只是,我在山上遇见的是拥有两面宿傩手指的咒灵。
所有咒术师都一样,所有人都一样。
我闭上眼睛,努力将这种想法从内心中驱逐。
这是不对的,我不应当这样想。
这时,门再度被打开,伴随门打开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琢真担忧的话语:“托里你感觉怎么样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我朝琢真看了过去,但是,我所看见的仍旧是面目全非的扭曲之物。
“以无大碍,放心吧,琢真。”我笑了笑。
琢真快步走到我身边,上上下下打量我,才稍微松了口气,“哎,你真的是要吓死我了。”琢真坐在椅子上。
这时我才看向琢真身后的另一个身影,那应当是洁高,果不其然从对方口中吐露出的声音是洁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