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褚张了张嘴,正想辩解,裴柯令却抬手制止:“回去休息吧。”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两人只得低头退出书房。
走出几步后,柳涵苔回头,透过半掩的门缝,看见裴柯令静静站在木匣前,指尖轻抚匣面,背影竟透出几分孤寂。
她咬了咬唇,心中疑惑更深。
这匣子里面的东西,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既然是阿娘的画像,师父又为什么遮遮掩掩,不让我们知道?
还有二十年未联络却突然出现的师兄,与这些秘密是否有关联?
房间内,裴柯令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满心疑惑。他来到木匣跟前,只见他做的记号并未被挪动过的痕迹,当下放下心来。
次日,程锦研缓缓睁开双眼,他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目光涣散了一瞬,才逐渐聚焦。
“…师父?是你吗?”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可置信。
裴柯令神色恢复平静的看着他:“醒了?”
程锦研心中一阵欣喜涌动,连忙准备起身行礼,激动地说道:“师父,终于找到您了!”
程锦研刚一动作,便因牵动伤口而倒吸一口凉气。
裴柯令神色骤紧,稳稳扶住对方欲起身的肩膀,顺势轻轻将他按回床上:“你身上有伤,不可乱动!你为何找来此处?又如何受如此重的伤?”
程锦研眼眶泛红,紧紧拉住裴柯令的衣袖,颤声说道:“师父!这些年我们走遍大江南北,师母每日对着您的画像垂泪,舒依更是把寻您当作执念……如今总算是寻到了!”
裴柯令黯然地闭上眼睛,眼角泪水滑落,沙哑的问道:“她们……都还安好?”
程锦研手背抹去脸上泪痕,说道:“她们现在随我住在蓟州,舒依如今已是我的妻。只是师母常年咳血,大夫说郁结于心,总念叨着要等您回去…”
他突然跪坐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这些年来,我们四处打探,寻找您的踪迹,但都大海捞针。没想到却在西岭小镇找到了您。”
裴柯令望着徒儿鬓角的霜白,叹息一声:“倒成了便宜女婿!”
程锦研猛然抬头,眼底燃着炽热的火焰:“师父!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夜您浑身是血地消失,连师母都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这些年我们守着满院荒芜,总盼着能问个明白!”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裴大夫!不好了!”阿福慌张推门而入,“黑衣人……黑衣人把慈安堂围住了!”
程锦研脸色骤变,挣扎着要起身:“师父,是我连累了您……”
裴柯令一把按住他:“躺下。”
“可…”
“我说了,躺下。”裴柯令语气不容置疑,随即转向阿福,“带他去后院,就说我在为重症病人施针,不便打扰。”
阿福急道:“可他们个个凶神恶煞,说是要我们交出程锦研!不然他们便砸了慈安堂!”
裴柯令眸光一冷。
交出程锦研?
看来,锦研此番寻人,惊动了那位权倾朝野的大人。
“师父,让我走吧。”程锦研咬牙道,“我不能拖累您。”
裴柯令看了他一眼,忽然从药箱底层取出一枚青色药丸,递给他:“服下。”
“这是?”
“龟息丹。”裴柯令淡淡道,“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气息全无,与死人无异。”
程锦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眼眶微热:“您……”
“别废话。”裴柯令将药丸塞进他手中,“阿福,去准备一副棺材。”
阿福目瞪口呆:“裴大夫,您这是……”
“照做。”
……
半刻钟后,黑衣人破门而入。
“裴大夫,交出程锦研!”为首的黑衣人说道,“否则砸了你这慈安堂!”
裴柯令站在院中,神色淡然:“他死了!”
黑衣人不信邪,一番翻箱倒柜之后,最终在后院停灵的小屋内,发现了一具刚入殓的尸体。
“这是?”黑衣人掀开白布,露出一张青灰死寂的脸——赫然是程锦研!
裴柯令叹息一声:“昨日有樵夫送来的,说是山间发现的伤者,送来时已断气多时。”
黑衣人狐疑地探了探鼻息,又按了按脉搏,果然毫无生机。
“奇怪……”他嘀咕道,“线报明明说他逃往这一带……”
裴柯令淡淡道:“若阁下不信,可开棺验尸。”
将领犹豫片刻,终究摆手:“不必了,晦气!”
待黑衣人撤走后,阿福腿软地坐在地上:“裴大夫,吓死我了……”
裴柯令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望着棺材。
他知道,若不让那群人死心,锦研怕是再难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