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涵苔心脏猛地一缩,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单纯想要复原洛霞锦,还是想试探自己是否那夜盗贼?
那晚她明明黑巾蒙面,此后也再没与他二次照面,应该不至于认出自己吧?
柳涵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浪涛,直视着高座之上言莫谦的眼睛,“如果我不能复原此洛霞锦,入会是否无望?”
银色面具下的言莫谦露出一双意味深长,充满笑意的眼睛地看着她,算是默认。
柳涵苔眸光微敛,指尖轻轻抚过洛霞锦的纹路,随即收回手,后退半步道:“会长厚爱,本不该推辞。”
“只是近日衍京官员正在追查贡品失窃一案,洛霞锦乃御用之物,若贸然接手,恐怕会引火烧身。”
厅内霎时一片寂静。言莫谦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一顿,银色面具下的眸光深了几分。
片刻后,他低笑一声:“柳姑娘多虑了。银坛商会既敢请姑娘出手,自然能保姑娘无恙。”
他抬手示意,侍从立刻奉上一卷盖有朱印的文书,“这是官府特批的织造令,持此令者,有权处置任何织品,包括贡品残料。”
柳涵苔盯着那卷文书,心中暗惊。这文书分明是早有准备……他当真笃定自己会接下?
她抿了抿唇,仍试图推脱:“会长有所不知,近日衙门查得紧,即便有文书在手,若被有心人做文章…”
“柳姑娘。”言莫谦忽然打断她,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我以银坛商会百年声誉起誓,绝不会让姑娘因此事受半分牵连。”
他微微倾身,面具下的眸子直视着她,“还是说……姑娘另有顾虑?”
柳涵苔呼吸一滞。他这话分明是话中有话。若再推辞,反倒显得心虚。
她暗自咬牙,终是垂首应下:“会长言重了。既如此,涵苔愿尽力一试。只是洛霞锦工艺繁复,需宽限些时日。”
言莫谦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先前的慵懒:“自然。半月之后,商会将举办品鉴大会,届时希望柳姑娘能携成品赴会。”
他手指轻击扶手,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相信以姑娘的技艺,定不会让商会失望。”
檀木匣中的洛霞锦在烛光下流转着霞光,柳涵苔伸手欲取。
指尖刚触及锦缎边缘,忽然听见“咔嗒”一声机括轻响。她心头警铃大作,本能地缩手后撤。
就在这一瞬间,脚下青砖地面突然裂开,九块方砖如棋盘般错位移动,整个大厅的地面竟变成了活动的九宫格!
“柳姑娘小心!”鹤言的惊呼从远处传来。
柳涵苔余光瞥见侍从们早已退至墙边安全区域,而高座上的言莫谦仍好整以暇地坐着,银色面具折射着冷光。
“会长这是何意?”柳涵苔足尖点在一块移动的砖石上,衣袂翻飞间已跃至半空。
她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截银链如灵蛇般射出,缠住房梁稳住身形。
言莫谦轻笑一声:“久闻柳姑娘师承高人,今日想见识一二。”
他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叩三下,“这‘九宫移星阵’乃商会镇宅之宝,姑娘若能带着洛霞锦安然走出,入会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柳涵苔悬在半空,银链微微晃动。
她眯眼看向下方不断变换的九宫格,每块砖石上都刻着不同的星宿图案,此刻正以特定规律移动重组。
这分明是失传已久的“天机九变”机关术!
“看来会长不仅精通商道,对机关术也颇有研究。”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机关术式与师父珍藏的《天工秘录》中记载如出一辙,言莫谦怎会懂得?
言莫谦似乎看透她的心思,面具下的声音带着玩味:“略懂皮毛罢了。怎么,柳姑娘不敢一试?”
激将法。柳涵苔暗自咬牙,银链一抖轻盈落地。
她靴尖刚触到刻有“角木蛟”的砖石,相邻三块立刻下沉,露出底下闪着寒光的铁蒺藜。
“东方七宿首星为角,次为亢...”她默念师父传授的口诀,身形如蝶穿花,在移动的砖石间腾挪转折。
每当她踏准星位,对应的砖石便稳稳承接;若是错步,立刻有暗箭从四面射来。
大厅内只听衣袂破空声与机括运转声交织,柳涵苔的身影在九宫格中时隐时现。
有几次暗箭几乎擦着她的发丝飞过,都被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闪避。
高座上的言莫谦目光渐深。原来她不仅轻功卓绝,对星宿方位与机关联动的理解更是精准,这绝非普通商人能有的本事。
当柳涵苔第七次变换方位时,突然发现规律有异。
本该接“井木犴”的砖石却跳到了“鬼金羊”位,整个九宫序列被打乱。她心头一凛,这是双重机关!
表面是九宫移星,内里还藏着反卦易位的变化。
“会长好算计。”她冷笑一声,突然改变策略,不再遵循星宿顺序,而是直取中央“天机”位。
在第八支暗箭袭来的刹那,她袖中甩出三枚铜钱,精准击中墙角三处兽首机关。
“铮”
一声清响,所有移动的砖石同时停滞。
柳涵苔趁机纵身掠至檀木匣前,玉手一探将洛霞锦收入袖中。
再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言莫谦座前三丈处。
“献丑了。”她微微喘息,将略有凌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不知这考验,可算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