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她自己”的身上,她反而失去了自由行动的权力。她看着“自己”将黑布放到了一边,疲惫地问蒋奚;“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蒋奚看起来激动得快要蹦起来了,手忙脚乱地递过来了一卷黑布:“准……准备好了!您看看还缺什么吗?缺什么我马上去取!”
“顾岁寒”将黑布接了过来,展开查验了一番。那黑布里是各式薄如蝉翼的暗器,她随手拿出了一把柳叶刀,在指间滚了一圈,锋刃上那一线银光汇作一道绚烂的光弧,叫蒋奚几乎看呆了。
看样子她自己对这卷布里的东西还是很满意的,试完之后就撩开了袖子,护腕似的绑在了小臂上,然后顺手把衣袖拉回去妥帖地盖住。在她自己身体里的顾岁寒顺着“自己”的目光看过去,忽然发现自己穿的竟然是黑棋的衣服。
另一边,“顾岁寒”吩咐蒋奚:“你再帮我拿两把齿间刃吧。此去北疆正值寒冷之际,长时间蹲守的话齿间刃更方便。”
北疆,黑棋的衣服……刹那间所有物品在顾岁寒脑中连成一线,她意识到,自己正是回到了潜入归雁台雁主身边偷回碎曦剑的那几天。
齿间刃顾岁寒醒来之后也见过,其实就是刃宽一些的匕首,刀背上多加了一块楔合的木头,供黑棋在出任务的时候叼着刀,手上就多出来了空间,方便行动。
小蒋奚点头如啄米,飞快地跑出去了,没过一会又噔噔噔回来,递上了两把齿间刃。这次“顾岁寒”没有试刀,只是简单查看了一下,就收进腰带上空着的刀槽里。
随后她和依依不舍的蒋奚告了别,转身开门出去了。蒋奚看起来还不太放心似的,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侍棋是要用传送阵吗?嗯……自打之前沈贼千里偷袭阁中,传送阵就已经封了,如今再用需要新的阵诀了,侍棋知道吗?”
“顾岁寒”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只是很简短地回答:“嗯,我知道。你先回吧。”
“哦……”蒋奚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那……侍棋保重,我们都等着侍棋凯旋归来。”
“顾岁寒”没回答,径直走了。后世的顾岁寒在她的身体里,用她的视角看不到蒋奚的表情,但用脚后跟都知道蒋奚该有多么垂头丧气。
“我以前这么拒人千里之外的吗?”顾岁寒感慨,“亏得蒋奚一直小跟班似的追着我,能一直坚持下来也太有毅力了吧。”
与此同时,现世中,“小跟班”蒋奚忽然感觉鼻子一痒,本来想偏头打个喷嚏的,一扭头就看见了风风火火赶来的宋安澜,又硬生生把喷嚏憋回去了:“……问镇北王安好。”
本来半闭着眼,并指探顾岁寒眉心的谢停舟听见了,也撤回了自己探入顾岁寒内府的真元,睁眼拱手行礼。可话还没出口,宋安澜就已经走到了面前,抬手打掉了他抬了一半的手:“少扯那些虚礼,梅臣到底怎么了?”
蒋奚对此道也是一知半解,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谢停舟。没想到谢停舟也是一副不太确定的样子,先是简要把自己和顾岁寒两人用招阴符事从头叙述了一番,最后才犹豫道:“执棋阁下或许是重伤刚醒不久,魂魄不太稳定,所以被招阴符冲撞了一下,或许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醒来,殿下无须担心。”
“魂魄不稳?”宋安澜捕捉到了关键词,疑道,“梅臣虽然受伤比较重,但之前检查过了,基本都是外伤,连修为都没什么折损,为什么会魂魄不稳?”
谢停舟耐心解释:“魂魄和修为虽然都不显于外,但并不可混为一谈。假若以酿米酒为例,魂魄就好比糯米,修为就好比酒液,没有了米,再好的泉水也无法酿出甘美的酒;但假若在酿好酒之后将酒缸里积的米挖走,一时半会是尝不出酒液味道的改变的……”
“行行行,我大概听明白了,”宋安澜挥了挥手,打断了谢停舟,“你就直接说吧,梅臣这魂魄不稳应当怎样才能根治。”
“恕在下才疏学浅,魂魄天生地养,古今圣人少有能将魂魄一物探究明了的。”谢停舟摇了摇头,“在下看来,执棋的魂魄目前只能静养。此外,殿下,魂魄是人之精气的承载,或许执棋失忆一事也与魂魄动荡不无关联,或许殿下应在此事上多上心。”
宋安澜上下扫视了他两眼,目光里赤-裸-裸的探究几乎藏不住。谢停舟就安然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地任她看。
最后,也不知道宋安澜看出了什么,只听得她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对他之前说的话不置可否,反而另起了一个话题:“阿泠一案,你多上心。梅臣的病也是,我回头再找两个太医来协助你,务必要把梅臣的病养到大好。我还有朝中的事要处理,先回了。”
说罢没等谢停舟行礼,她又转身风风火火地走了。全程在旁边看热闹的蒋奚“额”了一声:“谢侍棋,我怎么感觉殿下好像不是很待见你。”
谢停舟垂着眼睛,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或许,殿下是吃醋了。”
蒋奚瞪大了眼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