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檐雨……确实曾是,只可惜她生前我未曾一见。”沈和正不置可否,“宋钟此人,有眼无珠……”
“阿嚏!”
另一侧的山麓,顾岁寒打了个喷嚏。谢停舟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夜深露重,执棋要不要多穿些?在下这里有大氅。”
顾岁寒摆手:“不打紧。你继续说,陈筑怎么了?”
“执棋前几日为了护卫陛下在上林苑忙碌的时候,我和蒋姑娘也在查陈筑无因而死的事。”谢停舟沉声,“执棋应当知道,人死后七日之内,魂魄应当不会走远。但我在陈筑尸身边招魂多次,却一无所获?”
顾岁寒质疑:“可是你之前招姬泠的魂魄也无果,这次会不会是一样的原因?”
“不,”谢停舟笃定道,“那时我山高路远,且青州新死鬼多,所以才招不到魂。但此次不同,临安安定日久,死魂稀少,而我就在陈筑尸体身边,不可能招不到。”
“那是如何?”顾岁寒彻底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这人没魂魄不成?”
“正是如此,”谢停舟执壶给顾岁寒的茶杯满上,“执棋且听我细细讲来。”
“发现招不了魂时,我想起来了滇国的一种秘术,这种秘术可以将人新死之后的魂魄抽取出来,单独封印以保证此人魂魄不散。因着魂魄尚在,此人的身体不会腐朽,倘若辅以其他手段,这人的身体就会听从指令行动,一直流传与西南的‘赶尸’传闻便是来源于此。陈筑‘死’前诸多异样举止或许便能理解了。”
谢停舟说到这里,略略停顿,喝了口水继续说:“但蒋姑娘同在下说,她与大人去捉拿陈筑时,陈筑绝对还是活人。这便是在下的不解之处了,但在下想,如果将此秘术略略改进,是不是就可以在人尚活着的时候将魂魄抽出,控制此人,有如那戏台上的傀儡呢?如此一来,陈筑竟能将自己活活折颈而死便可以解释了!”
说到最后,谢停舟神色炽热,竟是有些手舞足蹈了起来,只不过刚一动,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似乎又制止了他,最终只是将手指在桌沿上磕了两下。
顾岁寒看着他发亮的双眼,却是并不这么想:“你也说是要将此秘术略略改进,可这‘改进’到底是如何改?倘若真是一蹴而就的事,滇国不该早就傀儡横行了吗?”
这话说到了痛点,谢停舟也有些垂头丧气了:“此事在下学艺不精,亦有疑问。在下已然去信给家师,或许家师会有头绪也说不定。”
顾岁寒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临安到青城山信件往来的速度,想来收到回信也还要些时日。她捋了捋心中疑问,另起话头问:“此事先按下不提,等无有真人回信再说。谢将军,你是否知道有什么手段,叫人可以一分为三,且每个分身都各有神智,可以分开行动的?”
这个疑惑自打她遇见两个“沈和正”时就已然有了。坦诚讲,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武功如何高超,但至少不会在沈和正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白日里沈和正能占那么大上风纯属他出其不意,外加以二夹一才赢了先手。
谢停舟被问到这,神色明显一动:“怎么?”
顾岁寒就把白日里的事和他一五一十地讲了。谢停舟听完后沉吟片刻:“此术我也未曾亲眼见过,但在在下曾听家师说过。”
“前朝还未南退时,有一国师毕生都在钻研魂修之术。一次误打误撞,他的魂魄不小心一分为二,而分出去的那一片魂魄却落地成人,同国师音容如一,旁人和那片魂魄对话,完全分不出两者真假。”
“国师大喜,以为自己窥破了天道造人之机,可还没等他想办法复现,那片魂魄的‘存在’就逐渐淡薄了起来,它固然还在,但几乎无人再能注意到它。月余,它就自行消失了,那片魂魄也没能回到国师身上,国师就此成了残魂之人。”
顾岁寒质疑:“但这与白日里我见到的‘沈和正’似乎全然不同,他足足分出了三个,而且最后似乎又合三为一了。”
谢停舟摇头:“这在下就不清楚了。而且国师一事,全属传闻,只知他确乎是魂术大家,我和阿泠交换部分魂魄的术法就传自他。”
他每每提及“阿泠”二字,咬字都极为珍重。这不是顾岁寒第一次注意到,但谢停舟却是第一次在聊旁的正事时提及姬泠。
他对姬泠用情真是至深了,可惜,天道不公,有情-人总是不能善终。顾岁寒想着,摇了摇头:“沈和正这事,我还是觉得有疑……”
话没说完,谢停舟的门第二次被敲响。这次是宋安澜:“梅臣,你在吗?出事了,陛下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