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战死,母亲病危,桓家的处境桓豁何尝不知,他知道哪怕他坐在桓温的位子上,都不会做的比大哥桓温好,他知道大哥难言的苦楚,但他并不认同这种冷血。
“好,我们先去找阿冲。”等见到了阿冲,再想其他的办法,这是桓豁心中的小算盘,但天不遂人愿,等他们再返回人贩子处,那里空空无人。
桓豁四处转了一圈,急道:“大哥,人呢?”
桓温也没有料到,狠心将桓冲丢在这里,他的担忧也不比桓豁少半分,陪着桓豁回来见桓冲一面何尝不是他想见桓冲最后一面。
“大哥,你知道他们带着阿冲去了哪里吗?”桓豁的手死死的拽着桓温的衣袖:“大哥,我们再找找,再找找,阿冲还在等我们接他回家呢!”
再找找?桓温心底一片凄凉,桓冲是卖给人贩子,他们都不见了,何尝不是意味着桓冲有了买家,人海茫茫无异于大海捞针,又该去哪里找?
他最小的弟弟,消失了。
心底瞬间溢出无限的悲凉,明明桓豁牵着他的手,他竟然感觉不到他掌心的温度,明明烈日当空却填不满胸中的悲凉,他从未体会的恐慌袭上了心头,辜负了父母的期许,辜负了兄弟的信任,他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兄,他甚至不配为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呢?
“大哥,我们去报官,就说阿冲与我们走丢了.....”桓豁的声音,心底的讥讽声,交织在耳畔,回荡在心头,胸腔中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沉重,就在桓温再也忍受不住时他竟然听到了桓冲的声音。
“就是这儿,我就是在这与大哥走丢.....”桓冲猛地住口,松开牵着的手径直跑过去,欣喜万分大叫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三哥,你怎么也在这.....”
桓豁双手紧紧的扣在桓冲的肩头,上下打量着桓冲,急道:“你跑哪儿去了,差点急死三哥了,你有没有受伤?”
桓冲摇摇头,将双手举到桓豁的眼前:“我哪里都没有受伤,对了,”他拉着桓豁往前走,指着前方,边走边道:“姐姐,这就是我提到的三哥。”
前方明明站着的是女人,桓温仿佛看到了神,从天而降的神,三头六臂的神,神奇的是这个神,他认识,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遂安县主司马兴男。
可司马兴男已经完全认不出桓温,她只远远的望了一眼远处桓温那道修长身影,完全不等桓温走近道谢,只与桓豁简单交代了两句,转身带着身边的随士离开了。
“她,方才说了什么?”桓温的声音仍是一贯轻淡,可只有他自己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慌。
可桓豁没搭理他,反而目瞪口呆的转头望向桓冲,诧异道:“桓冲,姐姐给你银子了?”
桓冲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个钱袋子,兴冲冲仰着单纯的小脸道:“姐姐说送给我,给我们娘亲治病。”
其实有人并不适合你,可她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那这个人注定在他心中留下无法泯灭的。
第三次再次见面是庾翼拿来的画像。
那时桓温灭了仇人满门,终于大仇得报,压在身上喘不过气的大山终于消失了,他一时没了方向,迷茫,彷徨,于是他又成了赌坊的常客。
重返赌坊,桓温还是个当初的毛头小子,逢赌必输,逢输必赌,只是他身后再也没有给他银子的父亲,也没有站在他身侧再也没有好大哥袁耽赌神。
这一日,如往日一样,他又输了,可与往日不同的是,来了个冤大头--庾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