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尸体今晚就会出现在西西里美丽的海湾中。”杰森默契地接上了她的话。
“今晚她们都有任务,很遗憾没有办法为你送行。”尤兰达将文件放在右手边的一侧,“一会帮我把这些文件送到会议厅。”
“我猜她们只会遗憾失去了一个挖苦我的机会。”杰森并不可惜地回答,“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双方都很满足。”
尤兰达现居的别墅正是三年前他醒来时所处的地址,他醒来的那间卧室紧挨着尤兰达本人的卧室——恶趣味的涵义未免过于明显,这也让他怀疑,如果他有任何攻击尤兰达的迹象,克拉普西和瓦伦提娜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然后拧断他的脖子,把他的尸体切块泄愤。那女人总是像训狗一样培养自己的下属,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扑到她的脚边带上项圈。
奢华餐厅的周遭挂满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她的书房中则是挂着几幅印象派的作品。即使杰森不想承认,但是她收藏画作的品味很不错。杰森的头脑中偶尔会突然跳出这样古怪的问题:她在那些柔和的、鲜亮的画作下处理黑手党公务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她在抬头时会看到画中描绘的细腻风景,并且对手中充满硝烟和血腥气的工作感到厌烦吗?他从来没有试着将这些问题问出口,那太逾矩了。
平常在办公室中,尤兰达总会穿着黑色的西服,袖口有两枚红色宝石的袖口,雕刻着布兰诺家族的族徽。尽管这家族中流淌的血早已不再是原本的意大利血统,她依旧固执地没有更改家族的姓氏。或许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是什么而已,韦恩抹去了她存在的痕迹,布兰诺是她暂时的栖身之处。
在晚餐的餐桌旁,她习惯穿绸缎的长裙。殷红的、深黑的、墨绿的、香槟的、洁白的,她穿着各式的长裙依靠在主位的座椅上,垂眸盯着高脚杯中的香槟酒或红葡萄酒,颈处带着一串饱满的白珍珠项链,在她转动头颅时在水晶灯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为她的肩颈披上细白的洁纱。
“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她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时,如此笃定地说,玻璃杯内暗红的液体像血,在她的指尖上投下无数细碎的光泽碎片,“你天赋异禀,理应作出一番成就。”
“但愿如此。”杰森耸耸肩,切开牛排后撒上粘稠的棕褐色酱料,黑胡椒的味道掩盖了尤兰达的香水味。
“我知道你有点紧张,”她正在用叉子将牛排上的迷迭香叶子推到盘子的一边,“你在想和蝙蝠侠有关的事情,是不是?”
杰森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有点像“嗯”的音节,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银制餐具。
“我能够理解,毕竟他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尤兰达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他泛起白的指节,“从理性的计划布局方面,你不想让他认出来你,但是从情感方面,你又在期待着他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惊讶地喊出你的名字,是吗?”
握着刀具的手骤然再次收紧,但他最终也只是从双唇中发出一声近似于冷笑的哼声,没有回答尤兰达的话。比起反驳,这更像是无声的不甘认同。
“没关系,”尤兰达撑着下颌时,海藻般柔顺的黑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她的脸颊隐没在长发之后,阴森又美艳,“你可以失败,你也可以暴露你的身份,只有一点,只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亲爱的杰森。”
她拢起耳边垂落的碎发,手臂上的伤痕也因此暴露在灯光下,让她更像一把经过淬打的利剑,刚从剑鞘中抽出,正向外辐射着刺目的光。
“别再去当英雌,别再回到义警的行列中,”她说,“最少,不要为了蝙蝠侠背叛我。虽然哪一种背叛都会被我亲手杀了后扔进海里喂鱼,但是至少别选让我最恶心的那一种。”
“如果只是这种条件的话,那我很容易做得到。”杰森轻松地回答,“我早就脱离沉溺于弥赛□□结的幼稚年龄了。”
尤兰达笑起来,她如铜弹互相碰撞的笑声回荡在略显空旷的餐厅中,那串珍珠项链随着她的笑声在胸口起伏,愈发绽出朦胧的光泽,那笑声碰撞到她左手边的圣母怜子图上,变成迸溅的血花淋上她半侧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