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红日刚刚升上高空,洒下万顷光辉,海面波光粼粼,咸湿的海风吹动,掀起浪潮汹涌。
紫瞳兽疾奔四蹄,身形逐渐隐入彩霞之中。
人妖二界昼夜颠倒。
同一时刻,妖界色拉山,半空圆月之下,跃出一辆踏空飞行的宝车。
色拉城是妖界最为繁华的区域,城内集结了各式各样的客栈,集市,四海八方的客人来往不息。白天,客栈和集市,商贩和妖魔为游玩和交易挤满街道。夜晚,纵情享乐的男女,眼花缭乱的灯火彻夜长明。
其中,城外色拉山上的醉神庄更是其中经营的翘楚。
齐悦撑着身子小憩了片刻,感觉视线变暗,她长睫微动,睁开了闭着的眼眸。
珠帘外,朱凰正盘腿而坐,御兽下行。
醉神庄接待的客人向来非富即贵,本是寻常,但仰头看见月下的车架,地上负责接待的妖童立刻打起了万分的精神。
“有贵客来临,嘱咐侍人清理大道!”
洗去血腥,换了一身华贵服饰的女人下车,她面色淡然,身后跟着的手下满面严肃和冷漠,叫那些想要借机在贵人面前阿谀奉承的侍者踌躇不前。
她们的身后,紫瞳兽脚步踢踏,三头朝着三个方向,不情愿地喷了前来拉缰绳,停坐骑的三个兽夫一鼻子。
走在进庄的大道之上,火红的灯笼照亮脸庞,朱凰警告的眼神一扫,斥退万千冒犯的目光。
齐悦如今的心思不在享乐之上,闻着空中浮动着的催情香粉味,和周围妖魔身上散发出的浓重酒气,她脸上带着些不耐烦。
“路云起可是要把整座山庄都改做妓院?庄外都染上了催情香,有病?”
朱凰静静聆听,并不搭话。
路云起这山庄虽然以男色,女色闻名,可实际上,醉神庄可不单干这一项买卖。客栈,妓院,酒楼,赌场,温泉,只要是享乐所需,此处应有尽有。
被早就等着的蓝袍侍者引进了庄内。
朱凰跟在齐悦身后,一直到了一座下宽上窄,层层堆叠往上的九层楼阁之中,最后一层的楼梯上挂了两道随风微摇的珠帘,侍者往两边掀起,齐悦信步往上。
此乃望月楼,登上顶层,玉润的圆月似乎触手可及。俯瞰四周,山庄全景以及远处色拉城的灯火尽收眼底。
阶梯踏尽,男女混杂的喘息声传入耳中,正厅内花纹繁复的地毯上,几对男女或是衣衫不整,情难自抑,或是赤?裸着白花花的肉?体,如蛇般交缠着你我不分,空中漂浮的气息带着液体的淫/靡。
朱凰下意识看了看齐悦的脸色,果然见她满脸厌恶。
上座桌案前,一面向阴柔的男子正自顾喝着清酒,他眼神清明,眸中带笑地看着眼前荒谬的场景。
正是醉神庄庄主路云起。
齐悦扫了一遍场内显然不正常的男男女女,嫌弃道:“什么癖好?路云起你是不举还是变态?”
朱凰的神色有些紧张,右手把住了腰佩的长剑,主子的脾气实在容易生事端。
看见来人,路云起坐直了懒散的身子,倒也没生气,反而有些兴奋道:“齐悦,你来啦?”
两人换了一间僻静的屋子,隔绝了外界的靡靡之音,坐在屏风前煮酒。
“好久不见,今日怎么起了兴致来我这醉神庄。”路云起一番动作后,笑着给她递了一杯,想起什么,他神色一正,“莫非少主已经将罗刹殿彻底收入囊中了?”
齐悦一仰而尽,随后摊摊手:“囊什么中啊,吹了。”
此话一出,场内的气氛突变,路云起淡淡的笑颜不再,他皱眉语气危险道:
“吹了,什么意思?齐悦,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你若拿下罗刹殿,到时候生意也好,人界后起的化魔和妖也好,尽在你我掌控之中。我这才越过周何与你交易,前前后后不知投入多少财力,现在你跟我说吹了?”
齐悦幽幽道:“是啊,事败非我之所愿,我那兄长釜底抽薪,我也是措手不及被他摆了一道。”
秦桀在妖界的大名,随着那年他破开妖魔二界的结界之后传遍了妖界九山三十六城,此后数百年,魔界与妖界互通有无,路云起深知对方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但知道归知道,生意归生意,他盯着齐悦:“吹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齐悦拿过一旁被搁置的酒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吹了便是吹了啊,我的人手肯定已经被我的好哥哥换了,还能怎么办?”
“少主与我合作,在下自然是深感荣幸,可我是生意人,断没有乐善好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道理。少尊主是你兄长,你的家事在下不好多说,现在这情况,是不是该赔偿我前期的投入呢。”
他什么都没得到,净给兄妹两送钱了是吧?
“赔偿什么?”齐悦看着他,语气淡淡道。
路云起商量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他沉声道:“你还想出尔反尔不成?”
齐悦语调张狂:“你若觉得是出尔反尔,那便是。”
路云起面色难看,从放松跪坐的姿态挺直了身体,正想叫四周的护卫进来。但看着对方胜券在握的面容,他心里迟疑了一瞬。
若事情当真毫无转圜,齐悦何以如此嚣张?
虽然听说她在魔界的武力除了跟那位兄长不分上下,几乎无魔能敌,可醉神庄能在妖界屹立也不是吃干饭的,她深夜只带一手下前来,若只为告诉他这个坏消息,那未免愚蠢。
想到这里,路云起又慢慢坐了回去。
“你我当初能越过周何合作,正是志向相投,如今少主这般,是不是欺人太甚?你要知,我醉神庄虽......”
庄主话未说完便被齐悦讽刺的嗓音打断。
“你路云起在人界臭名远扬,轻易不敢出妖界。避开人界修士的清查,派遣魔卫潜入罗刹殿,几番探查深入,我的人手不知折了多少,庄主稳坐醉神庄,是否被日进的几斗金砸晕了头?现在跟我算起这本账来了。”
路云起咬牙,他或许想岔了,对方可能就是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