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界的天时一样,正值春末夏初时节,也是魔界最受欢迎的一段日子。
北面刺里白雪山最严酷的寒冬刚刚过去,泣幽林内万物吸足了雨水开始疯长,蒙魃沼泽地的冠陀花成片地萌芽,炫耀着新长出的新叶,只有齐悦手下的炎舌焦荒漠终年不变。
瑰宝殿结合人魔之长,浓缩四域之景,这个时节畅游其中简直美不胜收。
凉亭里,齐悦请秦桀上来,然后大方地挥了一下手。
“兄长你看,这瑰宝殿还是我去人界后回来大修过的,你也没来参观过,今日一见,如何啊?”
秦桀与她并肩而立,垂眸扫视一圈,嗓音低沉道:“甚美。”
齐悦神采飞扬,似是得意道:“美吧,我也觉得很美。当初在罗刹殿搜罗了一个能工巧匠,带回魔界废了我好大功夫呢。兄长的鹿中殿可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如果是的话那可不行,堂堂少尊主,衣食住行还是要仔细些,反正你把罗刹殿都接过去了,不如我把那位巧匠也一并给你送去吧?”
秦桀:“......”真是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
他皱了皱眉,“不必,直言吧,齐悦,你想做什么?”
这理所当然的口气,齐悦都气笑了,她转头看着人,“既然如此,兄长且说,今日怎么起兴来我府上?”
两人默契地看了一眼下方的水榭,只等着谁人先开口。
秦桀转头盯着她,不紧不慢道:“齐悦,吞云兽落地鹿中殿,魔宫东西二城皆可见,但我今日既先来了你府上,便是不想多生是非,你想做什么尽快直言,稍后父亲传见,你我也好互相周旋。”
不提还好,一提齐悦的眼中便是难以掩盖的火气,她咒骂一声:“去你的,少拿那老东西来压我!”
当真是油盐不进,秦桀眯了眯眼。
齐悦阴阳人的心思都消下去了,索性扬声直言道:“我要掌管冠陀花!”
秦桀面色不改,“你这口开得未免太大。”
齐悦:“怎么,嫂嫂还比不上冠陀花?劳你百年难得一遇亲自到我府上,我还当她是你亲亲的心上人呢。”
秦桀转头看景,语气似是轻佻无情:“姬妾而已,倒也不必称呼嫂嫂。”
齐悦摇摇头:“啧啧,你这负心的话,真该叫那小结巴听见,恐怕她得把我这红桥都哭垮。”
说着话,她趴到了亭边的栏杆上,看向池旁,“唉,我劳心费力请来,好吃好喝养着,既然得不到你的报酬,那我亲自问美人要好了。”
“朱凰!”
朱凰微微抬头:“主子。”
齐悦:“给鱼儿们撒点料吧,美人住在这里,成天就知道喂什么糕点馒头,它们可都没吃饱。”
“是。”朱凰提着赵芳若的领子,迅速将人架在了桥上。
齐悦歪头看向身旁脸色难看的人,笑道:“兄长,你知道吗?我这池子鱼啊,它们是吃荤不吃素的,而且胃口大着呢。”
两人说话的功夫,朱凰那边得了吩咐,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一手将人提着伸出拱桥栏杆之外,一手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迅速朝着赵芳若细白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血色如泉涌,沿着葱白的手指汩汩流下,游鱼被腥味吸引,争先恐后,在下方抱游成团,它们美丽的外表下,是满嘴的尖牙,在浑浊的血水中寻找撕咬,狼吞虎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秦桀脸色铁青。
兄妹俩不合,强耳是知道的,但他一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可是双方要是厮杀拼个你死我活,魔尊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秦桀来的时候心中怀有侥幸,齐悦已经杀了他的一个护法,若再夺取他身边姬妾的性命,那在强耳那儿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正如齐悦了解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变了。
秦桀同样对她有着很深的了解。齐悦向来顽劣,他如今深刻认识到,她不是开玩笑,他要是再继续试探,转眼赵芳若就会被丢进池子撕成碎片。
他咬牙切齿道:“慢着!”
话音刚落,齐悦便拉长嗓音悠悠开口,“停。”
朱凰把人拎回桥中央,但依旧没有止住对方流淌的鲜血。赵芳若已经低声呻吟着转醒,鱼儿被乍断的口粮吸引着不停跃起,“砰砰”撞桥。
齐悦好似小人得志道:“哟,怎么,心疼了,你不是不喜欢吗?”
下面的血流得不是开玩笑的,秦桀压抑着怒气,沉声迅速开口:“你知道,我虽然统领蒙魃,明面上全权掌控冠陀花,但父亲偶尔还是会派人来收检账目,妖界三王也与父亲常有来往,乍然移权,比坤自会上报魔宫。”
到时候,便没有谁占上风只说,怎么处理全凭强耳。
齐悦:“是哦,比坤那老家伙是你的人,想必也不服我,难办啊难办。”
秦桀:“你换个要求。”
“那要不你去死?”
秦桀冷冷的眼神盯着她。
齐悦无辜道:“好吧,开玩笑的。可是,我就想要冠陀花唉。其它的东西,我想要估计你也没有,这样吧,你私下从你的手上给我十万株吧,谁也不惊动,多好。”
秦桀内心焦灼:“我手里没有十万株。”
齐悦嗤笑:“那就是你的事儿了,反正我就要冠陀花。”
“给我几天时间?”
“那美人也在我这儿住几天?”
秦桀不知几百年没受过这种气了,几乎暴跳如雷:“齐悦!”
“在呢,吼这么大声作甚?”齐悦掏了掏耳朵,反正又不是她在流血。
委实没有时间和她在此处东拉西扯,秦桀深深吐了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道:“今日她便是葬身鱼腹,我也无法给你十万株,你若真想要,”他掌心摊开,一发亮的银环出现在手中,“且收下此环,回去后我稍做准备,自会派人与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