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多嘴了,主上自有主上的考量。”
周临言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脑海里不由地想起昨夜雨中,她脸上的泪痕。
“周临言,我也是人。”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像是雨的呢喃,驱之不散。
是啊,她也是人,肉体凡胎。
即使武功厉害,她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即使敢拼上一切,她也会有不安之时。
她选择赌,恰恰是因为没有退路。
一直以来,是他太高估她了,理所当然觉得她和自己是一类人。
可她与他,终究是不同的。
毕竟,她是个为了报恩不惜赌上性命也要护住她的阁主。即便她知道,生机渺茫,她还是会选择义无反顾地陪他去鼎松山送死。
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和自己这种冷血之人怎么可能会一样呢?
“主上,那接下来……”川暮惴惴不安地试探道。
“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你们继续按照我交代的去做就好。”
周临言深吸一口气。
“那您……”
“在她身上我花了那么多心思,若是这把刀没能为我所用的时候就被折断,我的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周临言下定了决心。
她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两个人一起落荒而逃。
“主上,这可使不得啊!”川暮闻言直接下跪,苦苦相谏,“您若出什么意外,属下难辞其咎!”
“我自己做的决定,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如果真出什么意外,你正好换个主子。”
周临言拿起一旁的剑,正要下楼。
却撞上店小二敲门。
“这位客官,这是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客官托我转交给您的。”
周临言打开纸条。
“在查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勿念勿寻。”
“这个女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谁念她了?谁寻她了?”川暮小声地嘀咕。
谁念她了?谁寻她了?
周临言冷眼凝视他,眼神阴森得像是想要杀了他。
“最近你很闲啊。”
周临言咬牙切齿。
“不不不,属下这就去干活!”
耳根再度清静。
清静到他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其实川暮说的没错。从利益得失来看,沈晴微如果在玺州出意外,对他是有利的。她是宿弥的心腹,她死了,对自己反而有利。
可是,他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呢?
难道是因为她还没有为自己所用,而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在试探上,他觉得自己吃亏了?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作壁上观。可是,他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抗拒——抗拒着无动于衷的自己,叫嚣着不安与……担心。
她毕竟有伤在身。
更何况,她已经打算为自己献上忠心了吧?
他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冒险。而且,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任务,不是吗?
周临言握紧手中的剑,还是想要去找。
沈晴微,希望你说到做到,是真心为我做事的。
*
在一处阴森的地牢里,沈晴微被绑在架子上。
她被一盆水泼醒。
昔日的不羁全然褪去,留下的是苍白的嘴唇和一身的伤痕。
黑色的衣衫上被刀划了许许多多道口子。
伤口的血淌出来,黏在衣服上,看着尤为狼狈。
“你终于醒了。”眼前有一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影雪,你也有今天啊。”
“是你。”沈晴微不屑地一笑,嘴角的伤口却被牵扯得出血,“你还活着啊。”
真是撞鬼了。再见这个恶心的东西竟然是在玺州。
“你别激我。这招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我还想让你多活几天呢。”廷项手上拿着一条黑乎乎的鞭子,不怀好意地对着空气抽几下,“这样我才能多折磨你几天,以解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