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微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回去:“怎么会?我是想着,殿下日日受毒折磨,苦不堪言,我心疼殿下。”
“心疼……”周临言没有血色的唇瓣微启,“我哪配得上你的心疼?我来猜猜,你这几日照顾我是为了不欠我人情吧。”
心中的想法被戳穿,沈晴微自然不好否认:“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周临言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你是不想欠我,还是想要与我划清界限?影雪,我真的……琢磨不透你心里在想什么。”
于他而言,她就像是一阵轻盈的风,他能感受到风迎面而来又擦肩而过,却看不见,抓不住。风也不会因为他停留。
沈晴微:“你这不是猜得挺好的,怎么会琢磨不透呢。“
周临言轻轻摇头:“你把自己的心锁得太深了,我看不透。”
也不是完全看不透。或许这就是她,带着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具,表面上和你说说笑笑,但是谁也不知道她下一刻会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的世界。
周临言想:或许,在她眼中,所有人于她而言,都是过客。
她不想亏欠,是因为脱身时不想被牵扯。
一个满口花言巧语的人,实则比谁都凉薄。
他常常觉得,这世间很少有人、有事能留住她。
沈晴微嗤笑:“殿下这么擅长笼络人心,原来还有看不透的人啊。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她今日笑起来时格外好看,连眼睛都是亮亮的,不似平时那般深沉难测。
周临言很喜欢看她笑——她的喜悦似乎能冲散所有的不安,在她身边会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周临言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你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有喜事?”
沈晴微睫毛轻颤,愣了一会儿就点点头:“殿下真是洞若观火。我今日的确很高兴——一件惦念了许久的事就快要如愿了。”
说这话时,她眼中满是期待,似乎站在山顶,即将看东升的旭日。
她一高兴,整间亮堂堂的屋子似乎都沾着喜气,变得喜气洋洋。
周临言:“恭喜。”
沈晴微的充满期待的眼神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殿下,你也快点好起来吧。”
“你好了之后,我们就能去你说的酒楼饮酒看戏,美酒佳肴,佳人粉墨登场。光是想想,都觉得有趣!”
“好,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去。”
周临言看着她咧开的嘴角,有一刹那,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
等一切结束,若是他有幸能再遇到她,他想,他一定要费尽心机讨她欢心。她高兴时,他也能跟着沾点光。
*
快到黄昏时候,沈晴微和周临言道别后就回沈府了。
整整十二日,阿姐连喝了十二日的药。今日是断药的第一日。
沈晴微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阿姐身边了。戌时一刻,溪琼会来替阿姐把脉。
这么多年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希望阿姐能彻底脱离苦海。
当溪琼说出那句“恭喜“时,温热的泪水在沈晴微眼角淌下。
这些年的期待,不安,担忧,自责都杂糅在其中,随着泪珠落下,消失在夏夜的蝉鸣声中,消失在摇曳的烛火中……
溪琼收拾好药箱:“沈姑娘的脉象恢复正常了,只是身子有些虚,日后适量吃点补药补补就好。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了,沈姑娘,祝你重获新生!”
沈晴微心里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坠地。
终于!
阿姐终于不用再日日受病痛的折磨,她总算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沈晴微这么多年的亏欠,终于得以弥补。
送溪琼出府时,沈晴微格外谨慎地确认了一遍:“溪琼姐姐,雨汀的身体真的好了吗?”
“诶呀,小雪儿,你就放心吧!我开的药方不会有错,你阿姐的脉象真的已经恢复正常了!”
沈晴微抬头看看弯弯的峨眉月,云似轻纱悬在月旁,竟有些像是幻觉。
原来一个人在快乐到极点时,会怀疑这是真的还是错觉。
“只是——小雪儿,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溪琼姐姐,你如果纠结的话——不如直接告诉我咯!这样,你就不用纠结了。”
溪琼抿了抿唇,酝酿了好一会儿:“其实——我怀疑你姐姐从小生病、脉象紊乱,是中毒所致。”
“不会的,雨汀自出生起就是如此了……”沈晴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可溪琼的医术高明……
“溪琼姐姐,我不是不相信你……阿姐确确实实是一出生就脉象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