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微不想选,也不愿意选。
在这一场盛大的缄默中,她思来想去,想到的最好方法是袖手旁观。
霄定阁派出不少人手,周临言亦有他的暗卫。
她最好还是作壁上观,索性做个“隔岸观火”的恶人。
等到最后,如果真的到生死攸关的关头,她再搭一把手。但是,应该不会到那一刻的。
沈晴微悄悄地站起身,扶着腰贴着墙慢慢地往门口“蠕动”,祈祷两个人都不要看到自己。
“站住!”
“站住!”
逢嫣和周临言异口同声,喝住了她。
沈晴微不能再掩耳盗铃,只得挺直了腰站起来,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哈哈。”
再看那两人,一个眉头紧锁,一个攥紧手心。剑拔弩张的两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她抿了抿唇,怪尴尬的。
逢嫣恨铁不成钢似的瞪了她一眼:“影雪,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自己选,出了这门,就别想再踏进霄定阁半步。”
沈晴微停住了脚步。
不是?袖手旁观都不行了?难不成,真的只有她手刃周临言,才能继续留在霄定阁?
她方才为了不引人注意,连佩剑都放在一旁没有拿。
周临言“贴心”地向她使了一个眼色,提醒她:“影雪姑娘怎么连剑都忘了拿?外面很危险的,凡事要多加小心才是。”
“外面很危险的”……这句话听着怎么别有深意?
“珩王殿下果然料事如神,你的那些侍卫现在正和我们的人打得不可开交。不,准确来说,是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一举歼灭。”
怪不得屋外没有动静。
沈晴微心里一沉——周临言何时如此大意了。自己不能动武的情况下,怎么还带一群没用的人?
“这位姑娘是什么意思?”周临言侧目而笑。
逢嫣浑身透露出一种疏离感:“意思是,你已经穷途末路,无路可逃了。”
“影雪,杀他是阁主的命令。阁主特意吩咐了,要你亲自动手。”
沈晴微犹豫着拿起了自己的剑——还是宿弥送给她的。
“逢嫣,动手之前我能听一听……宿弥的理由吗?”
非要她亲手杀周临言的理由。
如果阁主不是宿弥,她会怀疑阁主只是为了日后推出她承担罪名;但,因为是宿弥,所以她不会以这种心思揣测他。
算起来,她之所以能活得好好的,得多亏了宿弥。
那个人是宿弥啊,对她有再造之恩、与绝境中予她新生的宿弥。
逢嫣丝毫不屑于掩饰她的恨意,望向沈晴微的眼睛就像是刀子一样:“理由?影雪,你真的是……”
“周临言到底怎么蛊惑你了,你当真要色令智昏、一错再错?”
此时“祸水”周临言也直勾勾地看着她,就像……等待骨头的狗。
沈晴微一时间语塞——她真的不喜欢周临言啊!
“影雪,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别再执迷不悟了!难道非要等所有在意你、关心你的人对你失望、因你而遭祸,你才甘心吗?
“云然死不瞑目,你难道要心安理得地再重蹈覆辙、连累阁主吗?”
在意她的人因为她而遭遇祸端、死不瞑目、重蹈覆辙……
沈晴微的脑子里嗡嗡嗡叫个不停。
故人平日的笑颜与死前的痛苦挣扎在她脑海里交织,就像是春夜里响彻的滚滚惊雷,伴随着鹧鸪催命般的啼鸣。
摇摇欲坠的心海四分五裂……
而她,是那个始作俑者。
逢嫣继续规劝:“你说周临言无辜?他真的无辜吗?你不要忘了,是谁害得阁主九死一生,险些命丧他乡?
“若你心里还有一份对阁主的敬重,当为他报仇雪恨。而不是用巧言令色那套来对付真正关心你的人。”
沈晴微如梦初醒般后知后觉,是啊,周临言怎么会无辜?
鼎松山的伏兵不正是他的手笔?那个险些让她和宿弥命丧黄泉的人,不正是他周临言?
他不无辜。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当初宿弥和自己差点因为周临言而死,她却自以为是地同情他。像个笑话。
“唰——”
手上的剑已经从剑鞘中脱身,寒光四射,剑格上的“如愿”二字尤为刺眼,略显讽刺。
下一刻,这把剑已经直直地架在周临言的脖颈上。
再加重一点力道,就要见血了。
周临言也不躲,甚至故意往前倾了倾。沈晴微还没来得及往后退,周临言脖颈上的血珠子已经沾在剑上了。
他以此逼迫她与他对视:“影雪,你动手吧,我不会怪你的。”
会失望,会难过,但至于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