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鬼喑先生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沈晴微一针见血道:“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默默关注溪琼?”
鬼喑知道她是影雪,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嗯……”鬼喑承认了,“这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溪琼?”
鬼喑好像知道溪琼有多讨厌他似的。他的那点小心思,生怕被溪琼发现。
沈晴微轻笑道:“你小瞧溪琼了,她很聪明的,不需要我说。”
有时候,有些人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鬼喑的痛处,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也是,她怎么可能没发现呢?只是,再也不想见到我就懒得管罢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三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周临言咳嗽了几声,一听就是装出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先生,把脉。”
鬼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沈晴微也没有那么不识好歹,她道谢道:“谢过先生了。”
把完脉,鬼喑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儿,鬼喑才低声道:“这脉象着实诡异。此毒蹊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毒。”
这番话,好像昭示了沈晴微必死的结局。
若连神医圣手鬼喑都无计可施,这天下,应该无人能借此毒了吧。
沈晴微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先生,我还能活到三年后吗?”
鬼喑紧锁的眉头无半分舒展,不忍心对中毒的人说,他转向周临言道:“三年……能是能,但多也多活不了多少时日。”
沈晴微听闻此语,心里却没有什么波澜。
三年,其实足够了。
若真的算起来,她已经多活十年了。
她不亏。
“多谢先生了,先生若是见到了溪琼,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沈晴微挤出一个笑。
霄定阁给她新生,改变了她原本破破烂烂的人生轨迹。虽然她已经离开了霄定阁。但她还是不想让溪琼、宿弥他们知道自己的死讯。
还有逢嫣。若是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表面上可能比谁都高兴,但……毕竟当初,逢嫣满腔恨意刺向她的那剑都没有用多少力气,更别提是她口口声声的“以命相偿”了。
往后余生漫漫,无缘相见是一回事;但是听闻故人死讯,心里难免怅然。
沈晴微即便是死,也不愿生前牵挂之人因自己悲恸。
“这毒我解不了,但我可以施针,再用药将此毒封印起来,减轻你的痛苦。此毒封印之后,你依然可以舞刀弄枪,身体与之前无异。不过,到了三年以后,还是……”鬼喑叹了一口气,“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鬼喑这番话正好打消了沈晴微的顾虑。她还生怕因为这毒的痛苦,影响到她的武功。失去一身的武功,她就不能顺利进入正序监;不进入正序监,她就不能了却故人的遗憾,也无法接近那个人,为故人讨一个公道。
“但……”
沈晴微正庆幸之际,鬼喑话锋一转,又欲言又止。
周临言似乎比沈晴微还着急,脱口而出道:“但什么?”
“但是……此法凶险,无异于在鬼门口徘徊。有一点差错都无济于事,甚至加速毒的蔓延。而且,服下药后,要遭受烈火焚身般的钻心之痛。这个法子来封印毒,我曾试过三次,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挺到最后。更有甚者,离成功仅一步之遥时,受不了蚀骨的疼痛,自裁而亡。”
“即便这样,姑娘你也要尝试吗?”
沈晴微毫不犹豫道:“要的!先生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一人承担。”
“好,那我先去取针和药,稍后回来。这时间里,你再想想吧。”
鬼喑走后,周临言走到沈晴微跟前,双唇微动。沈晴微以为他要说话的时候,他却欲言又止了。
周临言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手掌心应该早就被他掐红了。
沈晴微看着他手背的红痕、指头的红肿,忽然觉得窗外的月光似乎照在她身上了。凉凉的,在她的心间流淌着。
“周临言,伸手。”
周临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伸出双手。
沈晴微将他的手摊开,仔细一看,掌心果然已经镌刻了深深的指甲印子。
沈晴微的指尖轻轻掠过掌心里陷进去的一道道印子,无奈道:“傻不傻?”
周临言的耳根不知不觉间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