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禁军头目赫然正是夏侯觞,一身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宽肩窄腰,英武不凡。只是那张过分醒目的俊脸太过阴冽,目似寒星,教人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只一眼,便看出他心情极差。
谁惹他了?
许是被上司刁难苛责,卫珑音转念一想,就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当时无法报复回去,事后也会用阴暗的手段报复回去。
身后的禁军步伐整齐,大气都不敢喘,亦是生怕惹怒了这位新上任的禁卫长。
年轻的禁卫长显然是个脾气差的狠角色,初到禁军营,有人不知其背景底细,见他长得跟小白脸似的,就上手挑衅,结果被揍得惨不忍睹。
看着清瘦,实则出手狠辣,直接奔着杀招去的。
若不是阻拦及时,挑衅的人就要当场殒命。
禁军营向来禁止逞凶斗殴,但他是别人挑衅在先,加之深受统领李禄重用,又是霍家的远房亲戚,自是没有受罚。
挑衅之人最终被逐出禁军营,永不录用。
夏侯觞目力极佳,自是早就发现了卫珑音,他故意往她走的这条道巡视。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时,他脚步微动,就要迎面朝她走过去,卫珑音的心莫名骇到了嗓子眼,猛地转头拐进旁侧曲折的小径。
这可是皇宫。
他想干什么?
若是被有心人瞧见,添油加醋,指不定传出何等闲话。
她自己身边就跟着坤宁宫的两名宫人,真当皇宫是他家吗?别说,皇宫还真是他家,一个不算家的家,等他篡位成功,才算真是他的,至此便是他的一言堂。
夏侯觞乜了一眼少女远去的背影,暗嗤了一声:小姐,躲什么?
卑职不过想向你问一声安。
身为宫廷禁军,见到宫中任何一位贵人,按照规矩都要行礼问安。
他转眸扫了一眼她来时的方向,若有似无的紫薇花香随风飘来,无须眼线细禀,他也知晓她去了紫薇园。
呵,夏侯康前脚受了伤,后脚便去探视。
……
入夜,卫珑音未有困意,索性提笔写字。
喜珠一边伺候笔墨,一边小声抱怨道:“侯公子也太不懂规矩了,这可是在宫里面当差,也不知道避着点小姐。”
当时,不只卫珑音吓到了,喜珠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身为小姐的贴身侍婢,喜珠知晓的内情自是多于旁人。霍府后院花架秋千的那一幕,根本不是小姐对家人所说的只是一场意外,分明是侯夏故意轻薄于小姐。
侯夏在霍家就对小姐不大规矩,到了宫里竟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只是让喜珠不明白的是,小姐缘何对这位人品堪忧的侯夏纵容维护?若是其他登徒子,依小姐的脾气,恐怕早就告知于家人,惩治了浪荡子。
卫珑音心绪本就不安宁,既有夏侯康之故,亦有夏侯觞扰心之举,这才写字静心。
本来慢慢平复下来的心境,却又因着小丫鬟提起夏侯觞,平静的心湖再次不可避免地翻搅起来。
她似有无奈道:“你呀,真是……”
“算了,我与他之间的事,非一两语可说清。”
打发走满脸困惑的小丫鬟,卫珑音转身从书架抽出一本佛经,开始认真抄写。
抄写过半,她伸展手臂,动了动酸疼的脖颈。跳跃的烛火映照着少女白玉般的脸庞,蒲扇似的眼睫眨了眨,略微缓解眼睛的酸胀。
合上佛经,有阴影自背后落在书案的宣纸上,仿若黑暗中张开血盆大嘴的野兽。她脊背陡然一僵,逃跑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迅速。
然而,那人动作比之更快。
一把攥住少女细弱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另一只手快速捂住她的嘴,将即将溢出唇齿的呼救堵了回去。
后背抵上一具硬实有力的身躯,纤细的腰肢亦被那人禁控在掌间,极端的惊惧让她剧烈挣扎起来,卫珑音看不见身后人,抓住男人的手臂又抓又掐。
由于太过惊悚,竟忽视了那抹特有的熟悉感。
“是我。”低沉带着戏谑的声音响在耳畔。
怀中少女的挣扎戛然而止。
嘴上的桎梏松开,少女转头,雾蒙蒙的杏色秋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无耻。
外面值守的宫人隐约听见屋内桌椅踢踹的声响,敲门问道:“卫三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卫珑音稳了稳声音,“我刚起身时,不小心将凳子碰倒了。”
“小姐可有受伤?”宫人听罢,顿时紧张起来,“可需奴婢伺候?”
卫珑音看一眼悠闲坐在椅上的男人,咬牙道:“不必了,我没有受伤。”
这番动静自是惊醒了在外间打瞌睡的喜珠,她冲外面的宫人道:“春枝姐姐,你去休息罢,小姐这里有我。”
说罢,便往内室而去。
珠帘掀开,喜珠望见内室里的男人,惊得三魂六魄登时去了一半,双手死死地捂住嘴,才没让惊叫冲破喉咙。
殿外的春枝静立了片刻,见屋内没有动静,方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