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殊容深知事已密成的道理,太子留给她的位置,不过是因为他与父亲的交易,无关情爱。太子没有真正登上那个位置前,交易随时都可能作废。
所以,她只能忍,只能等。
没关系,她知道太子一个秘密,一个有关身体的秘密,值得她耐心等待。
严卫两家虽是姻亲,但两家在朝堂上政见相左,父亲为卫家的筹谋,不好说与母亲。
“母亲,表兄深爱表嫂,无人能破坏表兄对表嫂的感情,你和舅母趁早打消这种荒唐的念头,我死也不愿嫁给表兄。”卫殊容发了狠,忽的拔下簪子,抵在颈项间,“再逼我,便是将我的尸体抬进严家。”
严氏颤抖着手指向卫殊容:“你!孽障!”
卫殊容道:“我知道母亲和舅母想做什么,如果表嫂有事,表兄一定会恨死你们。我嫁过去,又怎会讨到好?”
这番动静,自是惊动了卫老夫人。
“不好了,老夫人,二小姐要寻死。”
“什么?”
卫老夫人、卫珑音俱是一惊。
卫老夫人将手杖用力往地上一拄,急道:“这是做的什么孽?”
“祖母,别急,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卫珑音扶着卫老夫人急匆匆赶到明辉堂。
卫殊容正与严氏对峙,脖子上的血痕深得扎眼,卫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扑将上去,一把抱住卫殊容:“容丫头,快放下,这是做什么?何苦到了寻死觅活的地步?”
说着,又恨恨地瞪向严氏:“你个杀千刀的,这可是你亲女,你不心疼,老婆子心疼。”
严氏白着脸不说话,显然也吓得不轻。
女儿真死了,这些年就白养了。
“祖母,我不嫁,不嫁……”发簪脱力掉落,卫殊容抱住卫老夫人哭得不能自已。
卫珑音看向地上染血的发簪,没想到卫殊容为了抗婚刚烈至此。
场面有些混乱,但她做为‘外人’,也不好开口劝,恐怕还会刺激到卫殊容。
她站在旁边,只时刻关注着祖母的情况,担心祖母情绪起伏过大影响身体。
卫息文闻讯回府,一见到屋子里哭成一团的祖孙俩,气得甩袖就给了严氏一巴掌。
卫息文怒目骂道:“好端端的女儿,竟被你逼得寻死,你就是这般为人母的?还有母亲,如果被你气出了好歹,我定不饶你!”
严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卫息文。
严氏没想到夫妻多年,卫息文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当着满屋仆妇的面甩她耳光。
还有一旁看她笑话的卫珑音,她朝她看去,人家压根就没往她这边看,好似没有瞧见这一幕。
卫息文又道:“既然,容儿不愿,此事休要再提。”
一锤定音。
卫殊容哭泣的声音低了下去,一脸感激地看向卫息文,一边抬袖抹泪,一边抽抽搭搭道:“容儿谢过父亲。”
又对搂抱住她的卫老夫人,轻声道:“连累祖母为我操心。”
卫老夫人心疼不已:“傻丫头,以后万不可拿自己的性命玩笑。”
卫殊容暗暗瞥了眼端雅贞静的卫珑音,想到自己这番丑态尽落到她眼中,只觉得颈间伤口更疼了。
卫殊容压抑着心底不断翻搅的嫉妒与不满,小声道:“容儿知错了。”
卫殊容知道父亲不会同意自己嫁去严家,只是父亲要顾忌母亲当家主母的脸面,母亲又是一意孤行的性子,对父亲的好言相劝置若罔闻,自己必须要下一剂猛药。
以死相逼,正好给了父亲正大光明发作的理由。
卫殊容悄悄地看了一眼严氏红肿的脸颊,心虚地低下头。
……
一场以死抗婚的闹剧就此结束,卫珑音将卫老夫人送回寿安堂,又盯着祖母请了平安脉,喝了安神饮,见祖母身子无碍,方才放心地离开卫家。
卫珑音托着下巴,欣赏着车窗外的沿途街景。
喜珠手拿团扇,一边替她打扇,一边唏嘘感叹:“二小姐真是勇气可嘉,那样怕疼的人竟能做出自伤的举动,那伤口血淋淋的,瞧着怪吓人,她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
“是啊。”卫珑音道。
一个怕疼的人竟被做成了美人扇,她想象不出卫殊容死前经历了何种的绝望与痛苦。
自己被一箭穿心而死,那种滋味都不好受,何况是剥皮制扇之痛。
可想而知,卫殊容对太子的感情当真是情深似海。
马车缓缓行驶在长街,路过城西百色斋,卫珑音想起自己惯常用的胭脂水粉快完了,便打算进去采买几盒以作添补。
柜架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妆容饰品,让人挑得眼花缭乱。
卫珑音精挑细选了几样胭脂水粉以及口脂螺黛等,便让喜珠会账。
会账的空当,她眼睛随意一瞥,瞧见一方特别漂亮的水粉盒。盒子呈圆形,盒盖雕刻着一朵漂亮的蔷薇花,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她伸手欲取的瞬间,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显然手的主人也看上了这盒水粉。
卫珑音抬眸,入目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年轻妇人,身形窈窕,不用看脸定也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小妇实在喜欢这盒水粉,小姐可否让与小妇人?”
出口便是一把娇柔的软嗓,听得能让人骨头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