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猜忌与疑心,让霍家前世落得个悲惨结局,她才没心情准备劳什子贺礼。反正,太子和皇后送了她许多东西,随便挑一件敷衍即可。
寿宴那一日,必是宫中防备最松懈的时刻,进出人员复杂,也是最容易让人钻空子的时候。
恐怕,皇帝老儿的寿宴必定让他终身难忘。
……
直至寿宴前夕,夏侯觞始终未曾出现,卫珑音心绪难宁,睡得并不安稳。
天光未明,密室传来开合的轻微响动,格外清晰。
卫珑音半梦半醒间,依稀感觉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专注地凝视着她。
“有没有想我?”那人低低道。
下一瞬,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极轻柔的吻,像是担心将她吵醒。
手腕蓦地一凉,有什么东西戴于雪白皓腕。
卫珑音蹙眉睁开眼睛,入目是晦暗的人影,她眸光迷茫了一瞬,随即猛地坐起,又惊又喜地抱住夏侯觞。
“你终于回来了。”不知何时,她竟对他产生了莫大的依赖。
遇到无法解决的难事,首先想到的也是他。
“看来小姐是真想我了。”
夏侯觞唇角愉悦弯起,抬掌摸了摸她的发顶,甚为享受此刻的软玉温香,尽扫星夜兼程的疲累。
听着头顶传来戏谑的声音,卫珑音不好意思地哼了哼,从他怀里脱身,她仰头道:“你突然离京,为何不告诉我?”
“小姐这么聪明,不也猜到了?”夏侯觞冷白如玉的修长指尖挑起少女一缕乌发,置于鼻间嗅闻,“左不过只是一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当小姐忧心?”
卫珑音故意道:“小事?别不是什么坏事?”
“小姐如此看我,可是太过冤枉我。”夏侯觞黑眸深深,于昏黄的暗色中,重新拥卫珑音入怀,附耳低道,“我还顺道救了两个人,不知小姐如何感谢我?”
卫珑音一愣,瞬间回味过来:“你救了舅父和大表兄?他们情况如何?”
甘州之行,果然凶险万分。
“传到某些人耳中的消息是,已死。”夏侯觞漫不经心道。
卫珑音心口猛地一跳:“什么?”
夏侯觞:“小姐犯蠢了。”
舅父和大表兄没死,但传给幕后凶手的消息是假的,故意诱导敌人。
凶手以为他们死了,便不会继续增派杀手。
夏侯觞刻意隐瞒了霍家父子身受重伤的事,将救人之事说得轻描淡写,但卫珑音知道定不是一件易事。连舅父和大表兄这般悍勇无双的武将都需要人搭救,可想当时情况之恶。
卫珑音滞了滞,又问:“凶手是谁?”
夏侯觞饶有兴味地反问:“小姐不妨猜一猜?”
卫珑音垂眸:“你别卖关子,我猜不到。”
夏侯觞看她一眼,并不打算隐瞒她,毕竟寿宴比较危险,虽然遣了人暗中保护她,但他另有安排不能亲自保护她。
提高警惕才能避开意料之外的危险。
他启唇:“皇后。她要扶持夏侯盈成为下一任皇帝。”
果然是皇后。
卫珑音暗暗地攥紧了双拳:“夏侯盈并非明君之相,她为何要这样做?”
夏侯觞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心道,自己也并非明君之相。
也不知在她心中如何评价夏侯康?世人都说,夏侯康光风霁月,哪怕是病弱之躯依旧政绩斐然,人品贵重,是最理想的储君。只可惜,病骨支体。
他将阴暗心思深藏点了点她的鼻尖:“这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卫珑音好奇追问:“什么秘密?”
夏侯觞神秘道:“等我名正言顺地恢复身世,我便告诉你。”他的手顺着少女的肩臂慢慢往下移,隔着绵薄的布料,卫珑音只觉得他的手掌分外炙热,几乎将她的皮肤烫伤。
她没有动,端看他意欲何为。
慢慢移至纤细皓腕,他慢慢地抬起她的手,露出那方精致小巧的袖箭:“这是腕间袖箭,状若镯,以金线缠绕辅之。虽不如玉镯好看,但遇到危险,可伤人自救。”
夏日亮的格外早,晨光熹微,光亮透窗而入。
卫珑音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袖箭,这难道不比华丽的金石首饰实用,尤其面对波谲云诡的皇权争斗。
她抬头望向窗外的朝阳,今日注定不太平。
夏侯觞耐心地教她袖箭的使用方法,而后道:“可懂了?”
卫珑音轻轻点头。
“今日恐会发生危险,我希望小姐保护好自己。”夏侯觞说罢,顿了顿,又道,“我有一法子,可让你不必出现……”
“舅母生病了,无法入宫赴宴。如果我也不去,定会引起旁人的警觉。”卫珑音担心舅母的安危,早已暗中传信给青玄,让他提前给舅母下了致使生病的药。
皇后是个隐藏颇深的人,能成功蒙蔽世人,其心计定然异于常人。但凡有一点异常,都会引起她的警觉。
天已大亮,夏侯觞该离开了,见卫珑音坚持,他也不再多言,只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背,起身往密室走去。
背后传来极轻的一声:“万事小心。”
夏侯觞脚步一顿,转眼消失在密道。
小姐真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大概早就猜到寿宴将生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