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问道，“老夫人，我初到神仙岛，见这里果然和别出不同，我听父亲说，海外神仙岛‘四季一时，生死无限，’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道，“四季一时就是一年四季，同时在我岛上出现。比如凡尘世上，春季才开花，秋季才结果，我岛上，一棵树，同时开开同时结果。在比如，凡尘冬日有雪，夏日才有萤虫，我岛上，同时可以看见飞雪流萤。”

老夫人道，“这岛是神仙岛，有天然的法场护持，外人永远也找不到，只有应该来的人才会来。这岛上，不受天灾水患，天天都是五谷丰登日，日日都太平安乐时。”

小公主又问道，“那生死无限呢？”

生死无限，外面的人都说，那意思就是，岛上的人会长生不老。但是既然生死无限，长生不老，为什么老岛主还会过世呢。

老夫人笑道，“我这岛上，有仙气加持，与外面不同，岛上之人从不生病，也没有医生。至于生死，”夫人笑道，“却是天意，所谓无限，有人百年不死，有人也只有几十年寿数。”

夫人轻轻挥手，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副清晰的图画。那是群山中一处，背后有瀑布飞流，四周是清水凌凌，一张大青石台。夫人道，“这是飞仙台。我们有人离开不叫过世，叫做飞升。人会提前预知自己飞升的时间，就会处理好身后之事，然后自行到飞仙台，在这里静坐，在某一刻，这个人就会消失。无影无踪。但是如果你真的有不解的事情，必须要问这个飞升的人帮助，到飞仙台来问，他又会神游回来告诉你。不过即是仙人了，我凡人就不便常去打扰了。”

小公主惊诧道，“这的确不是过世，这是飞升。”

老夫人笑道，“有何区别，皆是不在人间了。”

小公主沉思片刻，说道，“四洲之人，要是都能像夫人明白死去与升仙并无区别就好了。”

老夫人笑道，“这是死。生倒是和别处区别不大，只是女子怀孕并不显怀，依旧和平常一样轻盈，亦无禁忌，生育之时水到渠成，毫无痛苦。”

小公主道，“这区别对于女子恐怕是太大了。我妈妈生我就生了三天，受了不尽的苦，连父皇法力高深，对于女子生育也是没法帮助的。”

这就是生死无限了。小公主道，“果然是神仙岛啊。”

老夫人说道，“我们的岛民都是岛上生人，外人是不会被我们接纳的，你知道我们为何接纳你吗？”

小公主笑道，“我本以为中原大帝之女，就算是神仙岛也是高攀了，但现在看来，神仙就是神仙，凡人就是凡人，我倒是有点不明白了，你们为何会接纳我呢？”

老夫人道，“那是玉瑾仙，他是我们岛上最著名的旅游家，最喜欢四处游历。要知道，我们岛上的人大多是不愿意出岛的，因为外面俗世，尽多尘埃，出了岛，染了尘，我们就也同凡人一样了。但是我们也想知道外面的事情，所以我们都喜欢玉瑾仙。那次玉瑾仙从菡萏城出来带着你父母的婚书和定礼，却并没有直接回岛，而是去了蛟龙谷。”

小公主问，“蛟龙谷？我倒是听说过，那是一个非常凶险的地方。”

老夫人道，“不错。大海之内最凶猛的动物就是白蛟，白蛟谷是蛟王居住的地方。玉瑾仙去白蛟谷为的是看十几年才有一次的蛟王之战。”

“不想，这蛟王之战，翻波引浪，惊天搅海，却是看不得的。玉瑾仙的船被掀翻，人也昏迷沉入了海底。”

小公主惊问，“后来呢？谁救了他？”

老夫人道，“是你救了他。”

小公主惊诧，“我？”

老夫人道，“你父亲给的定礼都是俗世珍宝，整整装了一箱子。大帝为了玉瑾仙不把这定礼丢了，特在箱子上施了不沉法与牵引法。不沉法即是箱子能不沉入海，牵引法即是箱子与玉瑾仙互相跟随，绝不相离。玉瑾仙昏迷沉海，这一箱定礼不肯罢休，死死追着玉瑾仙，又把他拖回了海面。”

小公主笑道，“这倒有趣，救了他。”

老夫人道，“这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玉瑾仙已经昏迷，虽在海面上一时不死，茫茫大海，无人援救，也难逃劫数。可是后来，这箱子却自己飘回了神仙岛。”

小公主问，“不是说外界俗物也是漂不到神仙岛的？”

老夫人道，“我们也都很惊讶，玉瑾仙昏迷，一个俗世箱子如何找到这里？于是打开箱子，就看到箱子里一个香囊尚在闪闪发光，便是这香囊引着箱子和箱子上的玉瑾仙回到了神仙岛。”

老夫人笑道，“这香囊里，有你的胎发。”

老夫人说到此顿一顿，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船只是如何找到神仙岛的？”小公主颇为惊疑，道，“我本以为是父亲施了法术，船便可以自己走到神仙岛。”

老夫人摇头笑道，“不要说中原大帝，就是四洲皇帝联手施法，也找不到的。我们是方外地，神仙岛。”

小公主疑惑道，“莫非，是我？”

老夫人笑道，“就是你，你是神仙岛认可之人。是神仙岛接纳你。你才能这么顺利的来到神仙岛。”

“为何接纳我？我也是凡人。”小公主惊异道。

老夫人笑道，“神仙岛是自有法力和灵性的，这个，我们也不懂。但是既然神仙岛认可你，你便不是凡人，你又救了玉瑾仙，我们自然也认可你，便答应你父母的求婚。”

小公主低头想了半晌，抬头说道，“我也喜欢神仙岛，但是，我并没有见过牧野垂一面，所以…我尚不能答应肯定会嫁给他。”

老夫人叹息一声，“你就是想嫁，如今也嫁不得了。垂儿出去游历，定好一年归期，如今一年早就过了，他还没有回来。我实在是不能再等，正要去飞仙台问先岛主呢。”

***

群山微茫，沧海宁静。飞仙台坐落于神仙岛的一处角落。身后有瀑布飞流，千丈似练，身前有白水击石，跃然如雪。清风徐徐，虫鸣呦呦。想必坐在台上，肌肤感受自然，心灵归于空明，必可物我两忘，天人合一。如果死就是这样，那果然就是飞升了。

小公主等在远处，看着老夫人登台拜祭，看着老夫人与空气交谈，看着老夫人下来归来，“牧野岛主在哪里？”

老夫人道，“南冥修罗岛。”

小公主问，“为何不回来？”

老夫人道，“不肯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