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
极目远天,大海辽阔,一望无垠,海天一色,海波一浪催着一浪,从远处来到了近前,浪花拍打在高耸的岩石之上,激起一团团绽放的雪白。
大都就建在这岩石之上的高山。贞德圣主对都城的这个位置十分满意。远离异域,不会受异兽的侵扰。虽然已经近百年没有异兽入侵的事情了,但是还是离那些怪兽越远越好,远到海边。海边好,离异域远离中洲近,大都的气候是整个西罩最为宜人的,四季舒适,光照也是西罩境内最多的,受电子风暴影响也是最小的,很少有极端天气。还有一点,大都虽然临海,但是整座城市海拔很高。高崖之上的城市是安全,别忘了当年中洲大帝水灌南冥,还不是因为南冥的海拔低,大海水才可以流入。如果南冥的都城也在高山之上,那大帝水淹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有个宫女告诉他,听说南冥麒麟山都给淹了,高处也没有用的。贞德圣主一怒之下鞭挞了这个宫女,他不喜欢这种还无根据的道听途说。后来果然再也没有人说这些传闻了。总之,大都城是安全的。就连普通的平民进入大都都是需要进城证的。大都是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城市。
白色的大理石铺满御庭的花园。贞德圣主的长袍拖着地面,他光着脚,感受地面的光滑和温暖。虽然是户外,地面也是铺了地暖管道的,温度调到适宜,光脚走路就十分舒服。忽然,贞德圣主的脚下有了感觉,大概是一粒小石子。贞德圣主媚好的心情受到了影响。洒扫的宫女竟然如此怠慢,竟然没有将他的御庭花园洒扫干净?
贞德圣主陛下大怒。但是他是一个宽容的好皇帝,他想,我又不是暴君,于是他命令将洒扫的宫女鞭挞五十下,罚跪一晚。
此时西罩当空,时辰已晚。梅妃到了。
贞德圣主的心情即可归于大好。他将眼睛紧盯着她款款的进来,他问,“我这么晚叫你进宫,你有没有奇怪呢?”
她华服盛装,若暖香邬中最美最艳的花朵,她轻启丹唇,一股异香缓缓袭来,她说,“大殿下外出视察,好几日不能回来,我是儿妇,替他侍奉服侍陛下也是应该的,倒有什么奇怪呢。”
贞德圣主乜斜说,“你倒是极通情理,极孝顺的。”
此刻宫女们都识趣退避,身边再无别人,梅书意也大了胆子,细细端详起皇帝。皇帝四十几岁,年纪虽大了几分,但是仪表不俗,白面宽额,细肉大耳,又是一国之君,万圣至尊,引得梅书意不由动了情,想要试一试皇帝的滋味,道,“孝道不可费。”
贞德圣主道,“你要如何孝顺我呢?”二人就进了皇帝御书房,讨论那孝道去了。
纵观古今,凡是盛世,都是腐靡的,盖因为盛世无饥馁,温饱思□□。西罩贞德圣主陛下最是相信这番道理的。他就是要费尽天下奢靡之功,做尽天下风流之事,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盛世君主。他德佩天地,才贯古今,当以风雅流名千古。
锦绣被,如云霞,缭绕玉兽香,绕帘幔,穿雕梁,过阶梯。
玉人酥手,长发如瀑,侬侬软语,温暖金滴。琥珀杯,琉璃盏,葡萄美酒泼满地,宝钿击节碎。如意金樽再满一杯。
忽然,殿外金钟响起。声音穿行黑夜,透过层层幔帐,传进御书房。
御书房本来不是皇帝睡觉的地方,是批阅奏章的地方,所以这里的规矩也不是睡觉的规矩,而是工作的规矩。外面金钟响,是外臣有着急本章上奏。有小太监在外面喊道,“陛下,国师有奏本。”
贞德圣主不愿意动弹,梅妃却感兴趣。梅妃道,“陛下,我还没有听过大臣怎么进本呢,你让他进来,我想听听。”贞德圣主笑道,“那有什么好听。”便慵懒袍袖,束装衣冠,款步出来。
钦天监是西罩国观天象测国运的部门,国师安上老君是一个须发皆白的五朝老臣,他自称已经二百岁了。
贞德圣主见是老国师,颇为意为,道,“老国师,您怎么深更半夜出来,可有急事?”安上老君匆匆忙道,“贞德圣主陛下,钦天监观星台观测到了大星象!”
飞星贯大月,长虹残西罩。
“那是怎样的天象?”贞德圣主不以为异。
“大凶之兆。”安上老君略显得慌乱。
贞德圣主笑道,“你这老头,一把年纪,还不沉稳。我问你,这大凶之兆在现实中可曾经应验?”
安上老君道,“此星相六万年一遇,因此并无应验。”
贞德圣主想了想,道,“罢了,我斋戒三日。”
安上老君道,“此为大凶,主祸西罩。天象书载,此时吾皇应当登通天塔,启天眼,查明天意。”
听了这话,贞德圣主心中如同吃了一只苍蝇。天眼这个东西,是历代西罩皇帝的法宝,但是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用的,他的父皇没有给他说清楚,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他也没兴趣额搞明白。这个老头,竟然让自己启用天眼。
这老儿小题大做。
端着掐丝珐琅的小茶碗,贞德圣主随口问,“老国师可见过先帝启用天眼?”
安上老君被这一问,立刻滔滔不绝,“我虽没有见过,但是观史书,上一次开启天眼,是五百年前先武德皇帝。那是蝗灾,漫天都是飞蝗,以至于飞过大海,西罩的蝗虫都到了中洲和南冥,除北面冰山过不去,这些蝗虫太过厉害。先武德皇帝才启用天眼,在西罩星上得了五字真言,才灭了蝗灾。”
贞德圣主嘲笑道,“区区蝗虫值得启用天眼?”
老国师说道,“不要小瞧这蝗灾,…”说起往事,老国师滔滔不绝。人老了,真的并不可爱,哪怕是二百岁的国师。贞德圣主不留心听这些陈年老话,他想起了自己的兽语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