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荇:“所以当时范元安招揽不成反被戳瞎一眼,怒而调集西南半数兵力追击谢将军……”
春风会搜集的情报顶多到谢大三年前和范元安轰轰烈烈干过仗。
喜画简单解释:“之后他中箭没法乱跑,明月就给他丢在山沟沟里,主动跑开引走追兵。”
“主管,”谢大的泪硬生生憋了回去,“求求你,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可不是靠我给你留的,得你自己拿起枪去争,”喜画指指快要迈过城门的排场,“机会近在眼前,谢将军可一定要握住。”
……
特意埋在坝山各处,伪装成西南军的南安俘虏都被同袍们无情地揪了出来。
军队里洋溢着喜气洋洋大胜归来的气氛,将领随便往身上的盔甲里抹了点血,跪在最前头。
酝酿整场围攻的雨终于落了下来,冲刷出满地的红色。
“以神明的名义!天佑南安!”
近万人振臂高呼。
树都被水雾吹出风的形状,纱幔飘起,坐在轿子里的身影慢腾腾地站起。
奴隶们仰起头,兴奋地接受雨水的冲刷:“羽神显灵!羽神显灵!”
南安多雨的环境导致水格外神化。
口头传说中的羽神鸟头人身,一只白羽升起太阳,另一只黑羽降下月亮,平静时是阳光万里风和日丽,生气时就是洪水肆虐风雨不止。
自称羽神后裔的王族可以借助到祂的力量。
如今他们轻轻松松就攻下来前人进都没进来过的坝山,这一定是神明与王的庇佑!
天这次要站在他们这边!
自发性的口号喊得更大声了:“羽神显灵!天佑南安!”
轿中人赤脚踏进雨里。
红宝石点缀的四道金环扣在他的左脚,精致浮夸的雕工刻出羽神自诞生到涅槃的轮回。
破壳、开天、造人、涅槃。
与暴雨一起作为神明标志的,还有伴生的天锤。
“轰隆——”
不是雷声,是意料之外的地动。
是数万人的脚步声所造成的地动!
他诧异地抬起眼,呼啸肆虐的雨幕里,本该早就撤退逃离的大恒人跟菌子似地沾水即冒。
早早花光全部力气来赞美神明的奴隶们慌里慌张地捡起武器,迎接源源不断地从层林里钻出来的敌军。
直到一剑穿心,直挺挺地倒在雨幕里被人踩来踩去,都还在想不明白:
我不是佩戴了王子给的羽毛吗?
为什么我没有刀枪不入呢?
是我还不够虔诚吗?
“羽神显灵!刀枪不入!”
眼前更多的人踩过同伴冰凉的躯体,狂热地与谢家军撞在一起。
朝山涧冲去的河水愈发地红。
“王子,”将领在混乱中连滚带爬地偷偷溜到主子面前,颤抖地问,“那位大人不是说,坝山现在肯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吗!”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敌军就快要凸到他们脸上了!
王子伸手,抽出他别在腰间的装饰宝刀。
“神明显灵,天佑南安。”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惊恐不定的将领,皮肤雪白到满场南安人格格不入:“羽神不会喜欢你这样大惊小怪的信徒。”
“我祖上是跟着王亲封的大贵族,你这个昆仑奴生下的贱种不能……”
他话没能说完。
“回到羽神的怀抱安息吧,”指间轻抚过刃口,鲜血成股滴落,“祂会宽恕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雨水在他身上轻纱中聚集,拉低的大褶皱露出段雪白的领口与锁骨。
王子双手合一,夹着刀把不伦不类地对着西南方朝拜。
“羽神显灵。”
声音虔诚又疯狂。
“那你可得快快祈祷。”
脖颈后被来者架了把剑。
谢将军语气不善,从上往下斜睨他讥讽道:“叫那什么劳什子神明来救你。”
金环随动作重叠碰撞。
“将军莫急,”王子缓缓扭过头,主动将皮肉碰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而轻笑,“不如先猜猜,既然来坝山的是我,那么范元安会在哪?”
南安的底牌可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