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絮闻言漫不经心笑了,“衙门是你开的不成,为何我不能来?”
“呵,虽然不是我们开的,”郝敏同样笑着说道,“可是我爹却是京都衙门最大的官员,当然有权决定什么样子的平民百姓可以随意出入。若是有那不知好歹,胆敢藐视公堂的狂徒存在,我也定要劝得他老人家对其处以极刑赶去荒郊野外自生自灭。”
“这个自然,”李絮难得退了一步故作谦让说道,“只是姑娘如今说话字里行间还像昨晚那样夹枪带棒,分明小僧已然态度十分恭敬,甚至可以说是谨慎,你的傲慢矜持依旧不改,岂非显得姑娘太过小肚鸡肠了吗?”
“昨晚你拿我与你的那些妓子进行比较,甚至为了她们和我唇枪舌战对簿公堂的时候,如何没有想到今日我会对你冷言冷语如临大敌?”
“这样说来,倒是小僧的不对,”李絮说道,“只是昨晚姑娘的措辞和见解未免太过武断,可曾听过仗义每多屠狗辈,侠女自古出风尘?古往今来,多少青楼妓子心怀天下,击鼓抗金的梁红玉,悬梁自尽的柳如是,获得诰命的顾横波,她们哪个不是贞洁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巾帼英雄?”
“呵,”郝敏依旧不屑,“可能是我才疏学浅,我只记得仗义每多屠狗辈的后面半阙乃是负心多是读书人,什么时候这句千古名言偷换成了洗白妓子的托词?”
“而且纵然你所列举的青楼妓子的确与众不同,她们的确怀着忧国忧民的伟大心思,可那毕竟都是少数,所谓时势造英雄,如今我朝处于太平盛世,青楼妓子都是那些纨绔子弟茶余饭后声色犬马时候的消遣和陪衬罢了,哪里比得上朝廷内忧外患的年代能有那么多的人主动为了家国义无反顾壮烈牺牲?”
“若是我朝如今也是大厦将倾朝不保夕的状态,你看到底会是愿意浴血奋战的文臣武将更多,还是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商女更多?况且,论起吟诗作赋,写下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李清照,写下常思汉土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的刘细君,写下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的花蕊夫人,她们一个乃是苏门学士的千金,一个乃是西汉王爷的公主,还有一个乃是蜀地后主的嫔妃……她们比起那些只会吟风弄月的青楼妓子岂止家世显赫清白,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好吧,纵然姑娘和我一样学识渊博能言善辩,只是言语之间未免有着偷换概念的嫌疑。”
李絮说道,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让胡乾站在两人中间摆手打断,“好了,休要再提,你们两个已经为着妓子这个话题从昨晚吵到现在,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依着我看,还是先要调查案件才好。”
“哼。”
郝敏从嗓子里头挤出一道细如蚊蚋的声音,用以敷衍胡乾的劝解,看着李絮的眼神明显不善。
之后,胡乾终于拉回正题问道:“不知你这和尚一大早上来做什么,你的青楼不用亲自经营了吗?”
“对啊,”李絮言语之间带着慵懒和调笑说道,“看来你这小道的确就是话本里头才有的正人君子,竟然不知我们青楼都是晚上才会正式开始营业出来接客,白天都是休息时间。而且我也的确不用亲自经营,徐娘自会替我照料一切。”
“徐娘?”
胡乾有些疑惑问道,随即脑袋里面不由浮现出来自己初次进入花入楼的时候迎面过来接待他的红衣女子,“这么说来,她是你开的青楼的老|鸨对吗?”
“看来你这小道并非完全不解风情,居然知道青楼还有老|鸨,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刚直不阿,如何,莫非以前去过别的青楼,竟还装得这般纯情,不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我才不是装的,”胡乾闻言带着些许怒意反驳说道,“算了,不和你说。”
胡乾本来想说自己知道青楼的管事称作老|鸨的原因乃是他有一位喜欢酒色财气从而经常闹着离家出走下山历练的师叔。
自幼他就教导自己什么叫做坑蒙拐骗吃喝女票贝者,也是得亏胡乾天生根正苗红,加上负责传道授业解惑的师父另有其人,所以才没被其带偏,想来也是有幸。
“好了,你们不是说了今天要去发现无名女尸的枫林调查线索,现在走吧?”
李絮说道,胡乾犹豫片刻思索完毕然后诧异问道:“等下,我们的确要去枫林调查线索,但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你也要去?”
“不能够吗?”李絮说道,眼里全是玩味的笑意,“昨晚你不是说我的体内藏有妖孽,所以害你损坏我们花入楼的建筑欠了巨款,这样说来我也算是你的债主,反正我是闲来无事,你就当做我怕你会逃跑所以打算亲自无时无刻盯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