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敛尸房内,胡乾手里拿着一盏红色灯烛,靠近眼前平躺在板子上面盖着白布,留了一个脑袋在外的死人从头到脚照了一下。
一直待在旁边的郝敏和李絮跟随他的右手的动作沿路仔细观察,前者不由开口问道:“现在那个猎户已经入了牢狱,我们把这尸体搬回要干什么?”
李絮耐心解释说道:“活人或许可以说谎,但是死人绝对不会。那个猎户的言语在知道自己惨遭大树欺骗以后变得颠三倒四混淆不清,虽然他已承认乃是自己设置林子里面的机关害人,但是并没有说那具无名女尸也是他的手笔,甚至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明显对其不太了解。所以抛开他的一切不谈,我们还是不能确定无名女尸的死因和他有关,必须重新调查。”
“嗯,言之有理。”
胡乾颔首应承,郝敏接着问道:“可是这具无名女尸由于君姑的介入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去世时间和致命伤害都已变得难以调查,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小道不是说过了吗,”李絮沉着冷静说道,“昨天傍晚他在看到这具无名女尸的时候,对方穿着得体,面容安详犹如睡着,说明方才去世不久,而且想来彼时她的身上没有死人腐化以后的臭味,我们可以就从案件发现以后前面一天开始调查。”
“那不就是你们打架闹到府衙的前面一天,也就是说前天?”郝敏理解完毕以后说道,“可是我们知道死人的被害时间却不知道她的社会背景,也不知道夕照中是否就是第一犯罪现场,只能瞧着这些白骨兀自随便臆测……”
“你看,这不就是线索?”
李絮叫道,胡乾和郝敏沿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这具尸体已然化为白骨的右手戴了一只晶莹剔透,一眼就知价值不菲的玉镯。
“这是?”胡乾对于女人的首饰不甚了解,看了这个有些稀里糊涂说道,“一个女人喜欢佩戴的玉镯又有什么奇怪,难道这不正常?”
“奇怪的不是她会佩戴首饰,而是这只玉镯的出处。”
就在李絮意欲解释的时候,郝敏率先说道,胡乾惊讶郝敏会对这只玉镯的出处了解,因为看她的衣着虽然不算朴素,甚至因为穿了傲霜枝还有一种贵气萦绕身体周围,却也不像京都其他寻常人家的名门闺秀那样穿金戴银,整日沐浴焚香。
但是他没把这疑问宣之于口,而是听见郝敏接着说道:“看这玉镯的类别,应该就是京都半年之内王孙贵胄流行的最新物种,叫做阑干泪,产量稀有不说,因为原有形状如同细小的滴漏水珠,若非腰缠万贯或者权势滔天的人物乃是无法集齐足够的数量打造成为一只完整的玉镯。”
“这样说来,这具无名女尸的身份便就有了调查范围,可以说是非富即贵。”
胡乾打定主意说道,接着原本杂乱无章的思绪也就跟着变得清晰,又听郝敏给出关键线索说道:“这还不止,阑干泪乃是皇家每年秋冬时节出发前去围猎的御用地点骊山脚下挖出的矿石一类的东西,发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朝的逍遥王爷。他的为人风趣幽默,惹得陛下和太皇太后高兴不已,就说要把那次所得全部给他。不想他还有些商业头脑,转手就把阑干泪作为原料卖给京都的那些首饰铺子,如今不知赚了多少银子。”
接着,她又说道:“然而看这玉镯的成色和独特样式,中间几处乃是银白装饰连接而来,像是不太入流的成品,目前只有一家会卖。”
“你说的是……朱雀大街之上和天衣坊齐名的黄金缕。”
确定一些重要线索以后,胡乾望着郝敏由衷赞叹,“不想郝敏姑娘不仅精通岐黄之术,对于玉石也是颇有研究?”
“这也不算什么,”后者故作谦虚回答说道,“主要因为墨鸢喜欢,我便也就跟着耳濡目染学了一些。”
“原来这样,”胡乾笑道,“我对你的朋友越发有些好奇了呢。”
不料旁边李絮感受到了二人格外友好的交流氛围,不由打趣他们说道:“诶,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线索,先别急着打情骂俏,调查案件要紧。”
等待到达黄金缕,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五彩斑斓的布料,令人目不暇接的同时还能感到壮观,因为这里可供选择的商品实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