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李絮厚颜无耻龇牙咧嘴说道,“贫僧除了怕黑还很畏寒,晚上睡觉的时候必须有条自己的被子,而且一向习惯独来独往,不想和不太熟悉的人,尤其还是男人,存在辗转反侧时候的肌肤之亲。”
“可是这里只有一条被子,”胡乾面露难色说道,“你要睡了,我还睡个什么?”
“你这小道年轻力壮,”李絮继续不依不饶寸土必争说道,“何苦跟我一个蹉跎岁月接近而立之年方才有所作为的和尚斤斤计较寸量铢称?”
“你已快要三十多岁了吗?”胡乾有些意外说道,就听李絮“啊”了一声大方承认,“然也,看着不像对吗?”
“……”
胡乾沉默片刻,然后对待李絮的外貌从头到脚观察一番评价说道:“你的模样虽然的确可以看出比我和郝敏姑娘年长,但是却不像是楚员外那般的老气横秋,实在奇怪。”
“哈哈,”李絮笑了说道,“你拿我与你和郝敏师爷相比无可厚非,但是若是拿我与楚员外相比倒是有些叫人不快。”
“怎么说呢?”
胡乾疑惑说道,就听李絮回答对方说道:“他都已是一个年龄十四的女孩的亲生父亲,而且早些时候跟随他的祖父走南闯北,不止一次乘船南下西洋货如轮转,海上的太阳赫赫炎炎,他的皮肤自然也要受到影响变得黝黑粗糙,怎能与我这等常年待在物宝天华的京都城内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最大的青楼幕后老板相提并论?”
“我看你的样子,”胡乾诚恳的同时带着试探说道,“顶多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难道真是京都城内的衣食住行太过便捷和安逸,导致就连经营青楼的普通和尚都被将养成为一个面如冠玉的贵人?”
“贵人谈不上吧,面如冠玉这种形容我倒可以勉强接受。”
眼看李絮厚颜无耻龇牙咧嘴插科打诨,胡乾略微沉默一下又再往回扯了一会被子,奈何对面的前者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导致空中的锦绣纹丝不动,几番挣扎以后他也迫不得已只好选择善罢甘休,随即扔下攥在掌中的寒衾愤愤不平说道:“算你厉害,我不要了行吗?只是我要睡在里面,防止你这和尚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四仰八叉影响到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了吧?”
“可以,我的意思也是你在里面,不然容易遮住鄙人特意点燃的蜡烛。”
李絮见他进退有度,大方应承下来对方唯一的要求,然后仿佛终于等来皆大欢喜的结局那般喜笑颜开抱着抢过来的被子一下扑到胡乾刚才整理好了的床榻上面。
“那么,”李絮眨了两下故作天真的眼睛,嬉笑说道,“晚安?”
“下来,”不想胡乾望着对方抿了一下唇线,有些难以启齿或者说是欲言又止说道,“谁让你先上去了的,挡住我了。”
“怎么会呢?”李絮故作天真的眼神又再深沉几分,明知故问说道,“你大可以脱了鞋子从我身上跨过去啊,这很难吗?”
“……”
胡乾继续沉默一下,然后有些拘谨靠近李絮所在的床榻,先是抬起一条细长的右腿沿着边缘稳住,然后伸出双手越过后者想要就着这个姿势爬到里面。
就在他的脑袋凑近李絮的鼻尖的时候,后者鬼使神差用力吸了口气,然后弯了嘴角调侃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好香啊。”
“……”
等他说完,原本肃静的气氛骤然变得暧昧起来,然而单纯犹如胡乾,竟然半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低头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然后正经说道:“也没什么味道的说,你这和尚无中生有干嘛?”
“真的很香,”李絮依旧不假辞色说道,“不信你再闻下?”
胡乾看他不像撒谎,当即左顾右盼感觉一下周围的气息,然后锁定李絮的衣袂,说道:“你搞混了,不是我的身上存在香味,而是你这成日混迹勾栏瓦舍的幕后老板不知何时沾染到的女子的胭脂水粉,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说是我的问题。”
“真的?”
李絮听罢真的若有其事嗅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然后反驳说道:“不对,虽然我们花入楼的姑娘闲来无事的确喜欢京都城内达官显贵的那套沐浴熏香,而且选择的种类五花八门各式各样,但是刚才我闻到的味道极其特殊,既不像是寻常女子使用的那般时令果蔬和奇花异卉的香气,也不像是普通男子使用的那般飞禽走兽加工的粪便和嶙峋怪石研磨的齑粉的香气,而是有种与生俱来循序渐进沁人心脾的感受,总之不似凡尘俗物。”
“我还以为,”他又说道,“这是你们道家才能调制出来的迷惑旁人的桂馥兰馨。”
“你想多了,”胡乾打破李絮的幻想说道,“我们道家有没有过喜欢沐浴熏香的小友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冰机玉骨峰,因为天然的地理条件的限制,一年到头全是冰天雪地,根本就不具备像是四季如春的南昌那样能够随心所欲采摘浮花浪蕊用来制作成为香料佩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