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餐具很快就被血水溶解,现在连桌子都被弄得溶烂走形。
“我觉得刚才的菜式还是能吃下去的,现在……”琴复己神色微妙,她不打算猜测食物具体是什么。
“你们怎么不吃啊?” 纸人关心地瞧瞧他们的条案,“你们不是一直在吃吗?”
“这是什么?”江若江硬起头皮问。
“尸体啊,生物的尸体啊。”
……
见客人不进食,纸人们相视一笑,继续载歌载舞,至今为止它们都表现得温和好客。
蓝发青年蓦地站了起来,打算靠近那团“黑火”,顺便试探这群纸人的底线。
果然,他立刻被几个纸人压回位置上了。
“嘻嘻嘻,表演还没完呢,请不要随意走动哦。”
无奈的江若江只能乖乖安坐原位,顺带换了一个空的纸金杯,他摩挲金杯的边缘,安静思考,有意无意地瞄了瞄金发男人,眼神从专注变成惊恐。
为什么嘴边会有血迹?!你小子别乱吃东西啊!
“你……吃了?”
江若江尽量冷静地问道。
“难吃。”
谁问你好不好吃了!
“你是喜欢生肉吗?”
之前安黎始也吃了BOSS的一部分身体,或许对方不倾向食用正常食物?
“不喜欢。”
“那之前你吃……”
“那不是因为喜欢。”
说完,金发男人就交叉双臂打起瞌睡。
你睡神啊!
【这是吃播?还是睡播?】
【主播是一家三口耶!】
【这小姑娘比“清洁工”还像“清洁工”。】
另一边的琴复己在捣鼓着直播方块,她不小心开了发声弹幕,正在玩家面板找关掉的按键。
“你还是受不住直播的诱惑啊。”
江若江托着头,笑眯眯地看着琴复己,她之前就对路牵的直播很感兴趣。
“赚钱嘛,不寒碜,打赏我们仨平分。”玩家空间的日常开销很大,琴复己也是想减轻大家的经济负担,“你之前直播过吗?”
他苦笑道:“没有,我觉得自己不合适。”
锁骨发女生唇微张,她想知道“不合适”是什么意思,但蓝发青年忽然抬了抬下巴,瞥向“黑火”。
“你觉得那团头发是谁的?”
“怨鬼?不是吗?平康楼就是她们的地盘啊。”
“无论是人头灯笼,或是眼前这些纸人,它们都没有缺少头发。”
江若江摇摇头。
“那头发是从哪里来的?”
“你想想看,在整个副本里面,有什么角色是必然失去了他们的头发的。”
琴复己刚开始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副本里哪有人是没有头发的。过了一会儿,才记起确实是有这么一群人,不过她一直没有想到,因为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头发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
“血女的……受害者。”
血女所剥下的是整个外皮,自然包括头发,可鞠球仅仅由皮肤缝制,那多余的头发去哪了呢?
由于鞠球的视觉冲击太大,琴复己当时没想到这一点。
“嗯,我觉得头发很有可能是他们的。”
“那就更说明血女跟平康楼内的怨鬼有关了。”
安黎始之前就跟他说过找错地方了,看来要找到对付血女的方法,真得在平康楼找。
重新整理思路的蓝发青年,习惯性地晃动着食指。
在青年嘴角展现弧度的那一刻,琴复己问:“打算怎么办?”
“现在最重要的第一件事,是在SAN值低于10之前,把那团黑火控制住。‘黑火’似乎是它们控制平康楼的介质,如果平康楼恢复正常,大概就能找到莫鶲的房间。”
江若江假装不小心地让金杯滑出手心,杯子滚到黑火的附近,黑火伸出黑丝将之缠绕粉碎。
“噢,攻击力不弱。” 琴复己说。
在琴复己和江若江用气音对话之时,老套的歌舞戏剧已经来到尾声,他们嘴唇都没怎么动,自然没有引起沉溺在俗世爱情故事的纸人的注意。
“麻烦再我一杯喝的。”
蓝发青年向附近的纸人开口,对方迅速递来一杯红液。
如是又续了好几十杯。
琴复己没看懂他的操作,手上蓦地多了几十根绳子,是江若江偷偷塞给她的,他还在在她的手心写了个“网”字。
她立即会意,在宽大的袖子内编织绳网。
琴复己不知道为什么江若江确定自己会编网,也不知道在对方心中自己早就是一个低调的雇佣军。
“呀哈哈,谁家的女孩啊?真痴情,真可怜”
“呀哈哈,说谎的男子呀,没脸没皮,真可恨。”
上演的是一场关于负心汉的戏剧,经典的有才无德读书人与痴心错付大小姐的配置,不过结局特别血腥,读书人被大小姐以及其友人残忍杀害,血是以纸片来替代了,谢幕后满地红纸片。
在场其他观众的心思渐渐地不在表演上,他们面朝江若江一行人,墨汁画成的眼睛正凝视着他们。
现在的情况如同多米诺骨牌,只差一点点诱因,什么东西就会暴发。
“上主菜吧。”
纸人异口同声地喊着。
描金黑漆八棱形的食盒被十六个纸人从殿门抬入,容量之大能装得下五头活牛。黑漆食盒被放在殿堂的中心,也就是“黑火”之前。
八个纸人吃力地抬起盒盖,冒出大片白色蒸汽,蒸汽飘散后,食盒内什么都没有。
“啊,”琴复己恍然大悟,“所以这个主菜是……”
单是坐在宴席上的纸人就有好几十,更别提那些走来走去宴客的纸人,它们欢乐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就是你们啊,盘中餐——”
负责抬运食盒的纸人们走到江若江三人的面前,躬身邀请他们自觉地进入食盒。
“各位请稍等,”蓝发青年站直,一个人掠夺了所有虎视眈眈垂涎欲滴的视线,“我听闻猫喜欢尽情玩弄自己的猎物再品尝其滋味,想必各位亦有同样的兴致。”
某些纸人歪歪头,貌似起了兴趣。
纸人本来可以在玩家进入宫殿的那一刻就把他们全部吃掉,然而却选择了搞心态的方式。表演奇怪的演出,送上诡异的饮食,让他们如同豢养的家畜般惶惶,不知道何时会被下刀。
“如果你们想要让猎物承受更大的恐惧以获取更多乐趣,那必然得一个一个来,囫囵吞下所有的猎物可不是一个好办法,最好是让猎物看着同类被食用,产生无尽绝望的恐惧,折磨着余下的生者。”
江若江的提议没有被否决,但也未被肯定,于是他补上一句。
“正如你们生前看着自己的同伴在平康楼中被消耗殆尽,然后弃之不顾。”
这下,不少纸人发出尖锐的啸鸣。
“呀哈哈,好呀好呀。”
“呀哈哈,还有这么个玩法。”
带着微笑的蓝发青年,深色眼瞳掩埋搏动的亢奋,副本配置的襕衫令他的身躯显得单薄,但这份单薄仅仅是错觉。
他优哉游哉地碎步至食盒旁,翻身入内。
“这样的话,为了奖励我这个提议者,不如就先把我吃掉吧,我可受不了等死的恐惧。”
胳膊撑在腰背之下,半卧在光滑的漆面,蓝发青年屈膝翘腿,无不透出“任君采撷”的意味。灰蓝的卷发障蔽略带攻击性的双目,留给观众柔婉的笑唇,他举手向着殿门,门外红纸片飘摇坠落。
“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