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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风月(二)[插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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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丘城没有宵禁,子时已过,街上仍有零散的游人。李承兴两步并作一步回了家,一拐进院子便看见宸王的护卫裴郢在院门外走来走去。

裴郢是宸王年少时的护卫,祖父是前朝武状元,一家子被前朝暴君杀的不剩几个,单从这一点来说,裴家同李家也算同病相怜。裴郢他爹战乱时投奔今上,现如今家底虽不大,胜在满门衷心,人也算老实耿直。

“找着了吗?”

“没有,没人看见。”

“再多派些人手到暗间里找,不要声张,同这府里的借几件常服。”

“是。”

李承兴一身酒气走得摇摇晃晃,步子却轻,裴郢一时没注意到他,直到走到两步远才忽然警惕,猛然回头一愣:“……小侯爷?您怎么在这儿?可叫属下好找!这脸上怎么全是……”

李承兴手背蹭了蹭脸颊,蹭掉一层殷红的胭脂,笑了笑。

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寻欢作乐,何况只是去听听曲看看舞,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这没什么好遮掩的。

不过他看着紧闭大门的院子,确实也是有点犯懵,“殿下这是……?”

裴郢愁眉苦脸道:“殿下说想清静清静,叫我们都出去,晚饭也没传,属下怕殿下饿着,叫人去请您,谁曾想您不在府里。”

裴郢是成君皇后选的人,他知道皇后的脾气,万一一个伺候不好,别说手底下的兄弟们,就连裴家在朝中恐怕都要受到牵连。

李承兴拍了拍裴郢的肩,“你叫弟兄们都回去休息吧。”

“小侯爷,赎属下多嘴,您喝了多少啊……殿下怎么好像不太起兴。”

李承兴丈量着围墙的高度,往后退了两步,“我一时冲动没料定他这性子,不该就这么带他出去。没事儿,娘娘若问起来,囫囵个都算我的。”

他这一退,仰头不见墙高,倒是先见头顶星月皎洁,明河在天。

岁月幽静,曲倦灯残。

“真真良辰美景,美酒醉,香歌舞,俏佳人……你们家小殿下真是好个木头。”李承兴感慨,“不成,这么下去要做和尚,我得给他改改。”

只见他脚尖一点,轻巧地跳上墙头,一举一动轻若云鸟。

李承兴武功的启蒙老师是林江沅,这林江沅虽说不是个东西,却是“闲林功法”唯一也是最后的传人。

李承兴悟性高,哪怕“闲林功法”不传外姓,他自小跟在他舅舅屁股后面看着,在功法和身法上也比同龄武学者要高上不止一大截。

这样敏捷的动作不仅要底子好,还要身量够轻,裴郢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

李承兴顺手丢给裴郢一根指节长的哨子,“你要是还不放心就守在外面,有事吹哨,别叫人进去坏事。”

“是……啊?”

裴郢还没回过味儿来,李承兴人已经跳进了院子。

他绕墙来到一处亮灯的窗子前,伸手在窗纸上戳了个洞。

这里是书房,小宸王行程在外也很勤勉,时刻不忘温习功课。他刚刚沐浴更衣完,正跪坐桌案旁,边书写边晾头发,一旁焚着一炉沉香,灯火通明,细听能听见宸王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响,骤停骤起,七短三长,高低起伏,抑扬顿挫,行云流水。

写到后面,李承兴甚至能根据笔锋快慢顿挫推测出他在抄什么。

是清心诀——正是李承兴在凤仪宫小天佛堂常抄的那本心经,有几次皇后娘娘说他浮躁罚地狠时,他一天要抄上十六七遍,化成灰他都认得,

怎么好好的抄上清心诀了?

李承兴移回视线,靠在窗外细想:不会是吓着了吧?第一回去青楼确实容易紧张,可他也没进去啊?

又或者……乱花渐欲迷人眼,被揽月楼的脂粉气扰了道心了?却也不应当,这小宸王自幼心性坚定,并不是轻浮之人,除非有别的事……

李承兴拿不准,不敢贸然进去,于是先回房取了几样东西。

*

楚长瑅刚回李家大院时尚且气定神闲,将李承兴的钱袋子解了,吃做茶水钱分给了随从,还给他们散了假叫他们出门去逛。只几个贴身的侍从一眼觉出不对来,迟迟没走。

裴郢支开其他人,敲侧击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却只命他到藏书房取来一册清心诀,便将人赶了出去。

然而这清心诀抄着,夜色弥上,计时的沙漏掉了十几回个儿,他心中丘壑却越来越深。不知不觉中,掺多了水的墨汁滴在纸上,水墨色在纸上晕染开来,他终于忍不住丢了笔,转到卧房里的浴间沐浴更衣。

直到整理好心情回到书房也不见人回来,见干枯的笔墨在洁白的纸上画出那道长长的痕迹,恰好将“心无挂碍,意无所执”八个字掩盖了。

十四岁的楚长瑅伸手轻轻拭过那行字,心一横,索性将宣纸攥成一团,丢去了八丈远的地方。

他立在桌边,宽袖下手指攥进肉里,刚平复的心情又开始作祟,只好提笔再抄。直到一只精巧的木鸟大摇大摆地从窗口飞进来,脚下吊着一张字条,吱呀呀地停在了他的眼前。

楚长瑅本能的将字条解下来,刚想打开看,可惨气还没消全,撒火便将这字条丢进了香炉里。

“……”窗外的李承兴。

窗口开了一道缝,李承兴又将一只木鸟放进来,谁想小宸王上前一把抓住木鸟,一把将门窗打开看也不看便砸了回去。李承兴没来得及躲被砸中天门,叫道:“你发什么疯?!”

剩下半场酒被这一砸砸醒了。

屋里的楚长瑅也没料到会砸中人,怔了片刻,从窗后偷偷探出半个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他。李承兴捂着额头,明显感觉肿出一个羊角小包,“愣什么,还不赶紧出来给我磕头道歉!”

“……”

“……”

楚长瑅砰一下关上窗。李承兴听见窗那头有人理直气壮地说:“我甩手时分明不见人,是你自己凑上来!”

李承兴嘶一声,抬头,想起自己的来意,却是失声笑了:“怪聪明的,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这么夜了,你不与你的花魁姐姐同梦,还回来做什么?”

李承兴靠着长椅坐下,“原是要同梦的,听见有人骂我就回来了。”

“谁骂你?”

“还有谁,阁下你。”

“我何曾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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