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贼船再明白就晚了……只要瞒过第一段,这事就算成。”
“再往后,只要李清乐不松口,谁也别想从船上下来,”徐督山说:“姬家家主最早反应过来,他家是最早派人参加李家大院桃花宴的一批人,那时他就同李清乐示好,李清乐行事也有章法,与姬家交易,承诺对姬家网开一面,不会秋后算账。”
这件事秦灏虽然没听承兴大哥提起过,但也猜到过一些。承兴大哥那时后刚刚经历变故,性情大变,疯子一样地要拉所有人下水。
反正他无牵无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有别人害怕他的份。
他说大家一起死,谁也不会怀疑他是在吓唬人,他是真干的出来。
“剩下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去年那些人赚的盆满钵满,今年年初,海棠茶馆传来消息说战事将起,年底封矿,避避风头,商会人多有传李家家主年寿难永的,这兴许是最后一桶金,所以有好些为了扩大走私买卖以及各处打点,投了大半家财。”
年寿难永……秦灏心想,这群人歪打正着,还真是这样。
说起来,好些日子没问过承兴大哥的病了,听说他从水路祭之后就一直不太好,眼圈都重了。
“今日商会又来了这么多人,袁申之死本是永安侯意料之中的事,即便别人不杀,永安侯自己也会动手。”
“袁申死了,商会那些人投的钱不知不觉到了李清乐的口袋里,回头一看,竟然无处申冤,这件事早晚要闹到明面上,不论承皇阁还是三虎,必要先与袁申撇清干系,相互栽赃。”
“这样一来陛下只需回护承皇阁,借水路祭爆炸之名惩治牛马两家,那么承皇阁同商会就会有裂缝。”
“一生裂缝,承皇阁断了钱财,只能放永安侯入商会了。”
“承皇阁不愿此事发生,但他们没有太多余地,只能将东家之死推给永安侯,最好是先下手为强,沈泽月便以袁申妻儿的性命做要挟威胁袁申,叫他激怒李清乐,引他动手。”
“好在,永安侯不傻。”
“袁申也早已将妻儿托付。”
一场洋洋洒洒的来龙去脉讲完,徐督山口干舌燥,打量秦灏神色。
“小公爷这般表情,想必多少知道这些事,只是老朽好奇,永安侯到底给镇国公府分了多少金子,小公爷能如此为他卖命?”徐督山接过黑袍侠客手中的剑,戳了戳秦灏,“现在还觉得,这把短刃,不敢见血吗?”
秦灏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如此窝囊的日子,长出一口气,一点气焰都没了,“……表哥是承兴大哥肚子里的蛔虫吗,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殿下自有手段。”
“那表哥的意思……是想叫我怎么做?”秦灏还是本能的觉得他表哥是个行事磊落的正人君子,不会做害人,尤其是伤害承兴大哥的事。
况且承兴大哥如今也算是在宸王府给表哥做幕僚了。但表哥此举……颇有控制承兴大哥的意思。
“那日殿下听说永安侯要回京,对老朽说,从此不想再惯着这个人了。”
秦灏:“……”
“如今永安侯身边的心腹好些识趣投奔了咱们王府,今日就看小公爷的意思了。”徐督山说。
“表哥算计地好狠……”秦灏越想越替李清乐感到后怕,“他想对承兴大哥做什么?”
“暂时兄友弟恭,往后可不得而知。”徐督山答,好心劝道:“今日同小公爷说这个是想让您知道,永安侯府能给你的宸王府也能给,永安侯给不了的,我家殿下也能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水往低处走,人往高处流。
哪怕是再紧密的关系听到这种话也难免会有片刻的动摇。
“……那他还真给不了。”
但秦小公爷心里明镜儿似的,表哥和这个徐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想要的东西,或许旁人都能给,唯独宸王,是万万给不了的。
徐督山没听清:“什么?”
“我说,承兴大哥能给我的,二表哥真的给不了,”秦灏重复,起身,“今日之事我已知晓,不会与任何人提起,无意忤逆表哥,承兴大哥也是,但请表哥看在儿时的情分上,高抬贵手,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还有,表哥今日来此若有重要之事,还望不要坏了承兴大哥的事,他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
说罢,秦灏转头瞧了黑袍侠客一眼,锤了锤侠客肩上结实的肌肉。
侠客遮面,眼神中见出诧异。
“老朽会逐字传达。”
“多谢徐先生。”秦灏离开。
“小公爷,”徐督山忽然有叫住秦灏,道:“也劳小公爷告诉永安侯一声,今日这楼里尚有不得见天之人,不要怕,大家早晚是要再见到的。”
不得见天之人?
谁?
秦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