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谢烛羽辰时便起床跟着曹公公去了祭台那边,曹公公边走边笑盈盈的道:“谢小公子,殿下一早就去皇后娘娘那边了,祭礼开始并会过来,你先在祭台的观礼区坐一会儿”。
“是,谢曹公公。”谢烛羽乖巧的道。
谢烛羽在祭台前的观礼区找了个位置坐下,没过一会儿,王潜和温煜也到了,坐在了他旁边。同时,文武百官也陆续进场。突然两位英姿飒飒的男子也进入了观礼区,后面跟着几个身材挺拔的将士。他们不同于各色官服的文武百官,穿着一身的黑色铠甲,脸色凝重肃穆。
温煜道:“烛羽,王潜,你们看,那就是北境赶回的季赢和禾泽两位将军和北境的高阶将士。那可都是铮铮铁骨”。
谢烛羽边听着边点头。
突然有一小厮走到两位将军旁说了什么,两位将军便出去了。再回来时,两位将军的前面却多了一名一身素衣的女子,头无配饰,远远的看不出年龄,但从优雅的步态和得体的穿着打扮看,应该是名门贵女。
谢烛羽疑惑的问道:“潜,你知道那是谁吗?这里好像只有她一个女子,但看大臣们的样子并不惊讶她的到来。”
“那是刑部尚书的嫡长女郑敬熙,是我大嫂娘家的姐姐。当年和安定侯萧建宁青梅竹马,据说安定侯出发平北境之乱前,两人有过一纸婚约,安定侯承诺从北境回来就娶她过门。但等安定侯从北境回来却已经身负重伤,命不久矣。因此安定侯并写信给尚书府,取消了婚约,并修书于郑姑娘,希望她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怎料,安定侯病逝后,郑家大姑娘执意披上嫁衣抱着安定侯的牌位成婚。婚后就去了附近的大相国寺出家修行。陛下听说后,欲赐婚加封于她,她却道她愿守一身清贫,一辈子吃斋念佛,只盼能换来生重遇一人。自那之后,只有安定侯的祭日她才会在郑家的护送下从大相国寺回到京都,但每每祭奠结束都会连夜回去。”
“真是忠贞烈女。”谢烛羽感叹道。
“可不是吗?季赢将军和禾泽将军这样不惧生死的大将军,对她却是万分敬重。”温煜补充道。
巳时,祭礼正式开始!先由陛下执香亲祭,后是文武百官献上祭词,朗诵后并将祭词焚烧。郑姑娘只是在观礼区默默看着,她没有机会上台祭祀,一方面是因着她是女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没有立场出现在上面。她只是不声不响的看着祭台,不知道在想什么。
百官悼念结束,传礼官高喊“太子携众皇子祭”。这时,一群宫人快速上台摆放了几个小陶罐,每个陶罐里面插着几根细长的棍子,棍子顶端系了线,线上挂着安定侯意气风发的画像。宫人们摆放好后立刻下去了,只留画卷在风中飘飞,画像灵动,就像是安定侯身姿再现。台下的皇帝,郑姑娘,南北将军和众大臣都一脸难以置信,这些画每一幅都画得惟妙惟肖,安定侯的音容笑貌,潇洒不羁展现得淋漓尽致。紧接着,两名太监各持卷轴的一边站在了祭台上,卷轴上是《赤血长殷》的词谱。同时乐师们在祭台的两边坐定。台上画卷飘飞,台下古筝声起,凄婉悠扬。
众人疑惑,不是说太子携众皇子祭吗?怎么台上无人。
古筝声止,古琴声起,太子牵着五皇子萧廷泽,一袭白衣,慢慢走上祭台,伴着乐器的声音,用低沉悲伤的声音唱到:
青砖黛瓦 故景如旧
草木无情不解凡忧
当时烽火骤焚尽几多残留
一袭白衣祭故人陈情此时休
唱到这里的时候台下的郑姑娘已经开始默默落泪。接着,二皇子萧廷焕和三皇子萧廷衍也一袭白衣慢慢走上来,伴着竹笛和勋声齐声唱道:
霁月清风才子榜首
谁记昔年策马风流
数载倏忽过几回魂梦旧游
又多少冤魂织就那缓带轻裘
虽是一袭白色麻衣,身无配饰,头上也只是用黑色布条绑着,但却完全不影响几位皇子的天生丽质,英气逼人。谢烛羽其实没有这么认真坐下来,好好听过萧廷衍的声音,这会儿一听才觉得优扬动听,空灵婉转,摄人心魄。目光忍不住被吸引了过去。此时台下的皇帝似乎也已经被牵动了心绪,感觉下一秒眼泪就会夺框而出。
竹笛声戛然而止,古筝声和古琴声起。四位皇子齐声唱到,
尔虞我诈斗无论缘由
本唤作成王败寇
这风雨一路他只影独走
抛却欢喜悲凉感受
唱到这两句,皇帝和郑姑娘都已经落泪。是啊,他的弟弟,她的情郎,才18岁,却一个人孤零零扛下风雨,后来又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
尘埃落定后提缰回首
万千过往烙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