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临近清明。
不同于往常,今年似乎没有春天,过了冬就直接入夏,但又入得不彻底,常常前一天三十摄氏度后一天十几摄氏度,一整天的温差甚至高达二十度。
这种日子最怕的就是受凉感冒,尤其是魏良最近找到一个新工作,工地老板缺人缺得紧,所以连钟点工都要。
一小时十五块钱,好在时间宽裕且工资立结,就是周一到周五,每天也能挤出时间在工地上赚四五十块钱。
工地上没有轻松的活,尤其是魏良这种小工。搬砖砌墙甚至扛水泥和水泥,不消半个小时,身上就会被汗水浸透。
身子骨再硬的人,也受不了出一身汗后再吹冷风。
于是清明假期后的第一天,魏良光荣地发烧了。
他是被憋醒的,鼻子像是被糊了十斤水泥,浑身上下又热又软,嗓子干燥地吞咽一下就像是有刀片在划。
魏良觉得不妙,小心地探探自己额头,然后心如死灰地做一具发烧三十八度的“尸体”。
尸体……魏良躺了一会,侧身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他脑子还不清醒,迷迷糊糊地点进置顶聊天,发过去一条早安语音。
没多久,手机嗡的一声。
【尤徊安好朋友】误触了?
【尤徊安好朋友】梦话不用给我报备。
魏良闷笑一会,笑这笑着又咳起来,缓了好一会才趴在床上打字:“你怎么起这么早?”
【尤徊安好朋友】竞赛,之前不是和你说过,要去十中待两天。
魏良一愣,在混沌的脑子里找到那段记忆,瞬间又有点沮丧:“那我岂不是两天见不到你?”
【尤徊安好朋友】两天而已,又不是情侣,用不着天天见面吧?
魏良在“情侣”两个字上敲了敲,复制粘贴,发给尤徊安。
【尤徊安好朋友】?
【W.L.】手误。
谁会手误这个。
魏良觉得自己脑子实在不清醒,他从床上爬起来吃完外婆留下的鸡蛋,又去找了包布洛芬冲剂。
学没法上,班也没法上,魏良连路都不想走,吃完药就窝回被窝,被子连身带头全部裹住——这是高珍宝教他的方法。
不知道过去多久,魏良从被窝爬出来,神色茫然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已经十一点了,尤徊安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大概是说十中条件没三中好,老师教得也不怎么样,不懂为什么这次要去十中。
最新的几条消息就是刚刚发来的。
【尤徊安好朋友】才告诉我们中午没饭,要自己去买。
【尤徊安好朋友】你怎么了?一直没回消息。
魏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跪趴在床上回复。
【W.L.】我记得十中附近挺荒的,应该也没东西卖,那你中午吃什么?
【尤徊安好朋友】不吃了,不是很饿,省下时间多做点题也不错。
【尤徊安好朋友】你上午是晕过去了吗?
魏良低咳一声,觉得自己跟晕过去了没区别:“有点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其实还是难受得很,脑袋昏昏沉沉,眼珠一动就牵扯着头疼。他晃晃悠悠地下床,走路时觉得自己不是走在地上,像是走在云里。
魏良在厨房一番寻找,最后找到了半颗菜花和半块肉。他和这一荤一素对视片刻,拿出菜刀,在厨房一顿操作。
*
十中离魏良家不算近,骑自行车过去得半个小时。魏良怕饭菜凉了,一路上腿蹬得飞快,简直忘了自己还在感冒。
学校的布局都差不多,魏良在周围走了一圈,最后找到一道和三中差不多的矮墙。
高烧的后劲太强,翻墙后他撑着腿缓了好一会,才拿出手机给尤徊安发消息:“你在哪栋楼?”
【尤徊安好朋友】明智楼325教室。
【尤徊安好朋友】为什么问这个?
魏良发去“惊喜”二字,一路找到明智楼325教室。
是个阶梯教室,坐着二三十个人,做题的做题聊天的聊天,手边多少都有些零食饮料。
尤徊安坐在最后一排,正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做题。魏良悄步走到他旁边,把手里拎着的饭盒放到桌子上。
尤徊安一愣,抬头看他。
他很难得地漏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好看的眸子不敢置信般眨了眨:“你怎么过来了?”
魏良嘿嘿一笑,他戴着口罩,漏出的双眼弯成月牙:“给你送饭啊,有我这样的同桌你就偷着乐吧。”
或许是被他的鼻音惊到,尤徊安微微皱起眉:“吃药了吗?”
“放心吧,饭吃了药也吃了,我干干净净来见你的。”
“干干净净是这么用的吗?”尤徊安无力吐槽,在魏良催促的眼神下打开饭盒,然后……
然后又关上饭盒。
“你炒的?”得到魏良肯定的回答后,尤徊安忍不住发问,“这也是你研究的新品,炭块炒炭块?”
魏良:“?”
魏良据理力争:“这明明是菜花炒肉!”
尤徊安沉默半晌,重新打开饭盒亮在魏良面前:“哪个是菜花,哪个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