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快活气氛顷刻间被冲的烟消云散。那些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有的端着酒白酒杯,手在半空中,有的手按在餐桌玻璃转盘上没动。郁青眯着眼,饭桌上每一个男人的样子都被她记到心里。
“你是谁啊?”率先反应过来的男人,借着酒意把威胁恐吓的腔调放到最大。
郁青猜到他们在做什么,厌恶的同时很快判定自己没有在外面得罪酒鬼的必要。郁青缓和了脸上的神情,笑着说:“抱歉打扰各位雅兴。实在是我找齐逐鹿有急事。这样,今晚这桌我买单,大家尽情喝,别为我这不速之客坏了气氛。”
话到这里,桌上几个男人回过神来,蠢蠢欲动的准备刁难。郁青也不多话,回头对上那个一直跟着她的服务员的视线:“麻烦你,给这桌加三瓶精品茅台,再加几道你们的招牌菜。”
服务员应声去加酒加菜,饭桌上的男人们偃旗息鼓。那率先反应过来的男人摆摆手,故作大方的说‘没事没事,我们和小齐本来也就是随便吃个便饭,你们有事忙去吧’。
郁青向桌上的男人们点点头,说几句客气话。等到齐逐鹿走到她身边,她一把攥住齐逐鹿的手腕,半拽半拎着她走出包厢。
她把齐逐鹿甩到餐厅门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想干什么?!”
齐逐鹿的脊背撞到墙上,‘咚’的闷响。迎宾又连忙过来问发生什么事情,要不要帮忙。郁青听得心烦,打发走迎宾,拽着齐逐鹿走远一点,在一个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边停下。
“你多大?敢和一群男人去喝酒?疯了吗?!”
“我二十四。”齐逐鹿揉着被郁青攥红的手腕,她压下下巴,抬眼楚楚可怜的看着郁青,“谢谢。”
“你确实该谢谢我。”郁青咬牙切齿。她太清楚如果今晚她没有出现齐逐鹿会经历什么——她从小在酒局里长大,肮脏的事情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也在大人们隐晦的谈话中猜到过许多次——齐逐鹿才二十四岁。她还那么年轻。
然而郁青对上齐逐鹿那双小鹿似的懵懂的眼睛,原本冲天的怒火一下子被扑灭。她站在十字路口双手叉腰,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再睁开眼时,郁青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放缓语气:“不管你要做什么。以后这种局不可以再参加。你是一个舞者,是艺术家。艺术家就应该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知不知道?”
齐逐鹿把双手背到身后。她的身高较郁青矮许多,穿一双平底鞋,看郁青时免不了要仰头。她的瞳仁黑白分明,看人时纯澈:“但我不是艺术家呀。”
她今晚喝多了酒,说话时不自觉拖着一点绵软的调子,很较真的提问:“我不是艺术家,是不是就不用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了?”
“胡说。”郁青斥她,“不是艺术家也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齐逐鹿垂下眼。睫毛在她的眼睛下方是一把柔软的小伞,遮住她的阴霾,“哦。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没关系。”郁青摆摆手,后知后觉今晚的自己多管了闲事。
但是她也没有后悔。“天不早了。你自己能回去吧?”
齐逐鹿点点头。
“那我也回去了。再见。”郁青朝自己的车边走,高跟鞋踏在人行道上,是一声小小的‘嗵’的声响。
“再见,郁青。”
嗵!
高跟鞋跟重重踏在人行道上,撞出一道闷响。
齐逐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她见郁青看过来,露出一道灿烂的、明媚的、清醒的,绝对没有喝醉的微笑。
下一秒绿灯开始闪烁,齐逐鹿混进人群里,匆匆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