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桥还是没说话。
“老钱从前也是长风门里的刀手,后来老了提不动刀,杀人的时候被官兵捉了回去,审了半年才放出来。他用自己攒的所有银子换回来这条老命,可陈崔说他不收已经败露的废物,任我怎么说都不肯再让老钱回来。”
“我们如果再也不能回去了,也能像老钱这么好运吗?还能站在太阳底下笑吗?”
周梨声音渐渐低下去,少见地听出几分沮丧,等了半天没听见季长桥说话,气狠狠地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不是你让我别说话的吗?”季长桥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无奈地低头看她。
“我让你学狗叫你也学么!”
“如果不能再回去,你要做什么?”季长桥问。
“也许会去集市上卖小人书吧,我画画还不错,和公输云能一较上下。”周梨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忽地笑了。
“你画得比他好。”
“是吗?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光的。”周梨咧嘴笑得更开心了,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那本残缺的小人书,后面自己用浆糊粘了几页,纸上绘满一个女孩和另一个男孩牵手在萤火虫堆中跑远。
“本来想找老钱再买一本新的,闲来无事,索性自己将后面几话给补了,你瞧,我画的结局如何?”周梨张开小人书在他面前。
季长桥一愣,不知怎么眼眶竟然干涩酸肿起来,他很想告诉面前这个天真的女孩,完全是画错了,这两个人的结局是天人永隔,生死相离,但最后他只是嘴巴张了张,将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点点头道:
“看样子你是公输云的师父了。”
周梨又傻笑了一阵,忽地踮起脚尖往他喉间上下牵动的软骨摸了摸,又摸回到自己的喉间,纳罕道:
“这是什么?我怎么没有?”
季长桥狠狠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见周梨还是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他便摸了摸鼻子,低头随口问道:
“你刚刚从鸽子腿上取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哦,你说我二姐的竹筒。”
周梨又从另一个裤兜里摸出竹筒,将其中短笺抽出,缓缓抚平,道:
“大概是陈崔派给她的东西,以前小赵做了糖醋排骨的时候陈崔就会让这只鸽子给二姐送信,早上送出去,中午二姐就会回来了。”
季长桥闻言往她身边凑了两步,见抚平的短笺上字迹干净有力,上书:
“十二箱黄金,龙门镖局,那达慕。”
“上面写了什么?”周梨仰头看他,呆呆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