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奚容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
“姑娘,您终于醒了!”
海棠守了整整一夜,连瞌睡都不敢打,可算盼到人醒了。
不等华奚容发问,她就将昨夜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奴婢照您的吩咐,见到火光后就把吴老二泼醒了,又故意大喊抓贼,吓得他忙不择路,直接翻进了青庐居的外墙,被世子的人抓住了...”
青庐居里的侍卫都腰配刀剑,长得五大三粗,吓得海棠脸色惨白,话都说不顺溜了。
幸好六奇认出了她,又得知吴老二偷了梧桐阁的东西,立即将此事告知华箴。
华箴出来时,刚好看到远处的火光,想都没想就带人赶了过去。
“大人从世子手上要走了吴老二,说定会查出纵火真相,给您一个交代。”
海棠担心受怕了一晚上,生怕会被管事抓走,连瞌睡都不敢打,“姑娘,您说大人会不会查到咱们身上?”
毕竟吴老二没有真正的放火,他只要说自己在祠堂被人打晕了,华砚平的人肯定会去查是谁干的。
华奚容嗓子还肿着,说不出来话,只能拉过她的手,在掌心留字:“不会。”
“那就好。”
海棠嘴上这么说,脸色依旧没怎么变好。
华奚容继续写道:“他不会继续查的。”
“为何?”
海棠疑惑不解,昨夜华砚平几乎是气疯了,看向吴老二的眼神中都透着杀气。
“因为乔嬷嬷是母亲的人。”
华奚容一笔一划地写下,“为了冬郎,他会将此事遮掩过去。”
这也是她为何敢将计就计,用一个处处都是漏洞的计划设计二房,甚至设计华箴。
华箴无法插手此事,是因为这是二房的私事。
而华砚平不会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被李氏利用了。
况且此事,不论怎么查都会影响他的声誉,对二房没有半点益处。
还不如草草了结,动静越小越好。
一切果然不出华奚容所料。
可此刻,她却谈不上多么高兴。
其实在昨夜,她给过华砚平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按照原计划,她应该昏迷在祠堂内等人来救,身侧还有一碗被下了迷药的粥。
但她没有留下,而是跟着人出来灭火。
甚至在华砚平来之前,她还在同管事商量该留几个人守在祠堂那边。
那时她想过,若华砚平相信她的说辞,她不会将纵火之事牵扯到李氏身上。
没想到这个在原身记忆里,还算疼爱她的父亲,居然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没给自己。
“我只有你了。”
华奚容指尖微凉,在海棠手心上落下的每一笔都很轻。
又似乎有千斤重,深深刻在了海棠的心里。
她经历过父母离世,叔父驱逐,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商户女沦为卖身葬父的奴婢,最能理解华奚容此刻的心情。
她眼眶倏然变红,紧紧抱住了小姑娘,“海棠一辈子都会陪着姑娘。”
华奚容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流露出几分孩童般的依赖和无助。
但在海棠看不到的角度,她眸色冷淡,并没有多少伤心之色。
从今日起,她与二房那点浅薄虚假的亲情算是彻底断了。
不管女主何时回来,二房都不能再轻易将她赶走。
这才对得起她无辜受下的那一巴掌。
简单吃过一点东西后,华奚容恢复了些体力,由海棠扶着从榻上起身。
先前没注意,待看到那黄花梨木制的百鸟朝凤五屏风,她才意识到这儿是上次来过的那个西次间内室。
虽说是西次间,内室布局比梧桐阁主室还要大。
真不知道青庐居的主室得多豪华?
窗前桌子上摆着镜台和妆奁,是从梧桐阁拿来的。
“奴婢今早特地回去取的,您看看有什么缺的吗?”
华奚容打开妆奁,里面的珠钗很少,而且大多是常见的款式。
不过也正因此,才好去典当换银子。
像是私库里那些东西,都在李氏那儿登记在册的,但凡出现在外面,立马就能查到她头上。
只有这些珠钗首饰,才是她这位假小姐真正拥有的东西。
华奚容留了根坠着珊瑚珠的金缠玉簪和老夫人给的玉镯,剩下的都用帕子包住递给了海棠。
“这些都拿去当了,不论能当多少钱,你先留下三个月的月银。”
李氏执掌中馈,保不齐什么时候会针对她,要早做准备才行。
海棠摇头不肯接,“姑娘,您是侯府小姐,日后少不了要参加京中宴席,怎么能没行头呢?”
“这不留着了吗?”
华奚容晃了晃手里的首饰,在她手上写着,“这两件比那一堆都贵,够了。”
况且李氏巴不得所有人都忘记她的存在,怎么可能让她在外面抛头露面。
“以后我会赚很多银子,养咱们的。”
华奚容写完,还不忘冲她扬起一个笑来。
看着自家小姐顶着一张青紫的脸还能笑出来,海棠心头一酸,将那一包东西揣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