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饭点,温良实在不想下山跟一群嗷嗷待哺的青壮年抢饭吃——昨天开学大典那顿饭她已经十足十地领会到稷下学宫弟子抢饭的本事了,索性在山上乱逛一阵,等磨过饭点再下山吃饭。
逛着逛着,温良反而误打误撞发现了另一条通幽曲径。这条路不如山上那条路陡峭,但是要狭窄许多。温良顺着它蜿蜿蜒蜒走下去,在半山腰处拐出来,发现一栋小楼。
这栋小楼占地不大,一共二层。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三百杯”,进进出出的都是仗剑青衣的师兄师姐,整个山腰都氤氲着一种极其醇厚的香气。
进入小楼,香气瞬间醇厚了数倍,店面不大,几乎坐满了人。她们一律青衣,有的把剑搁在桌上,有的抱在怀里。
一名青年男子笑意盈盈迎接上来:“道友是来吃酒?”
温良摇摇头:“有吃的吗?”
店家领着她到一张桌子坐下,凭空变出一张菜单递给她。菜单上的菜并不贵,种类不多,秉承着稷下学宫的一贯宗旨,大都是清淡口味。
温良点了一道蒿鱼羹一道蟹酿橙,把菜单翻面一看——全是酒。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温良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把菜单递给青年男子,顺口问道:“有米饭吗?”
店家接过菜单,一翻手,菜单消失不见:“有青精饭、雕菰饭、蟠桃饭,您要哪种?”
“青精饭吧。”
“好嘞。”
温良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托着腮懒洋洋打量周围的食客。他们无论男女都喝酒,有人抱着坛独饮、有人捻一盏与友小酌,觉察到温良的目光也不甚在意,也有人回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饭菜上齐,温良举筷开动。还没吃几口,店门口传来骚动。
一名身材高大、猿臂蜂腰的男子大步流星踏进店来:“五坛三百杯。”
店家速度很快,男子刚在温良隔壁桌落座,酒就从后厨晃晃荡荡飞到前店,齐刷刷落到桌面上。他左手一摊,酒坛跳到手里,右手大掌一挥拍掉封泥,一仰头,酒液哗啦啦落进肚中。男子一抹嘴,故技重施开了第二坛……一连喝了三坛,他才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切四斤熟牛肉。”
“切您上回猎到放在店里的驼牛,还是九真县的摇牛?”
“驼牛。”
“好嘞,您稍等。”
男子把外套脱下,揉成一团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自己闭目养起神来。温良这才注意到他受了伤,靠近胸口处的布料被隐隐顶出胸肌的轮廓,洇出一片深色的血迹。
察觉到目光,他睁开双眼,正好与温良对视。估计是看到她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明黄衣衫和稚嫩脸庞,微微皱起眉头,目光扫了一圈见温良没喝酒,眉头又舒展开来。
“杨大侠,菜给您上齐了,送您两个素菜下酒吃,别嫌弃。”
男子向店家点头致意,看见温良还在看他,笑了笑:“小孩儿,过来吃肉吗?”
温良毫不客气,抄起筷子就坐到他对面,顺手把其他菜也搬了过来。男子把一盘切好的肉推到温良面前:“驼牛肉,上个月我新猎的,尝尝?”
温良挑了一筷子,肉质富有弹性而有嚼劲,盐腌得也恰到好处,忙笑眯眯竖起一个大拇指,另一只手把蒿鱼羹和蟹酿橙往男子面前推。男子夹了满满一筷子鱼肉,刨上一大口饭,心满意足地哼哼两下:“风餐露宿一个月,终于吃到人吃的!”温良礼貌地点头附议,继续攻克那盘驼牛肉。
“一年级的小屁孩儿怎么跑到这里来?”男子突然开口。
“我不是小孩儿。”温良故作深沉地开口道:“我才上完明长老的课。我叫温良,你叫什么?”
那男子听见温良的回答后轻笑一声:“这小孩儿……我叫杨墨。今年二十,是你师兄。”
“二十?那你不早就毕业了?”
“对,我在外面打猎,现在不干了,回来当助教。”
“助教……”温良默默琢磨这两个字:“是助理教学的意思吗?你教哪一门?你会教我们吗?”
“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杨墨话音刚落,温良就抢着说:“都回答。”